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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只有在倒车不小心轧到花园时才会叫上帝。”她笑了 一下,让他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医生看起来更迷惑了。“哈罗德 六个月前退休了,退休后他就变得非常——”她停下来,努力搜寻 合适的字眼,“——安静。”她说。
“安静?”他重复。 “每天都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就这样,一整天。” 代理医生的眼睛亮起来,孩子气地点一下头。“我知道了。抑郁。”他一下拿起笔,拔掉笔盖。 “我想不是抑郁,”她感觉到心跳加快了,“问题是,他有老年痴呆。”喏,她说出来了。 代理医生的嘴张开了,下巴发出惊慌的一声“咔”。他将笔放回桌面,没有盖上笔盖。 “他有老年痴呆,还要走路去贝里克?”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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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夫人,您先生目前吃的是什么药?”一段肃穆的沉默,莫琳打了个寒战。 “我说的老年痴呆,”她慢慢开口,“还没确诊。” 代理医生又放松下来,几乎笑了:“您是不是想说他很健忘?
有点老态了?忘记带手机并不代表他有老年痴呆呀。”
莫琳生硬地点点头。很难说哪件事让她更生气,是他刚才说 “老态”时向她眨眨眼,还是他脸上现在挂着的那个居高临下的笑 容。“他有家族遗传,”她说,“我认得出那些迹象。”
然后她简要说了一下哈罗德的过去:他父亲从战场回来,成 了酒鬼,日渐消沉;他父母并不想要孩子;他母亲终于收拾包袱, 一去不回;他父亲和好几个阿姨在一起过,在哈罗德满十六岁那天 让他离了家;往后很多年,他们都没有再联系。“直到有一天,一 个女人突然给我丈夫打电话,说是他的继母,叫他赶紧把父亲领回 家,他父亲疯了。”
“是老年痴呆?” “我给他找了家疗养院,但他没到六十岁就走了。我们去看过他几次,他父亲经常大吼大叫,还乱扔东西,根本认不出哈罗德是 谁。现在我丈夫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不仅仅是健忘,还有其他迹 象。”
“他有没有说话时找不到准确的字眼?有没有遗忘整段整段的 对话?将东西忘在奇怪的地方?情绪有没有大起大落?”
“有,有。”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样啊。”代理医生咬着下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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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 闻到了 胜利的 味道 。她仔 细地看 着他说 道:“ 我想知 道——你,作为一个医生——觉不觉得哈罗德这样做对他自己是一 种危险,可不可以阻止他?”
“阻止?” “对。”她嗓子都紧了,“可以强制他回家吗?”她脑门上的血管一下一下跳得厉害,都开始疼了,“他走不了五百英里那么远 的。他救不了奎妮·轩尼斯的。一定要让他回来。”
莫琳的话在沉默中着地。她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摆好双腿。 来这里要说的已经都说了,但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需要 调整姿势,以控制内心翻腾的不安。
代理医生呆住了。她听到外面有个婴儿大声哭喊,心里希望能 有个人将他抱起来。医生开口道:“看来我们有一个特殊个案,需 要警方介入。您的丈夫进过精神病院吗?”
莫琳从医生诊室冲回家,羞耻得想吐。对哈罗德的过去以及行 走计划的一番解释逼着她头一次从哈罗德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这个决定是疯狂的,不符合他性格的,但绝对不是老人痴呆作祟。 如果哈罗德真是出于信念不顾一切地这样做的话,这事甚至还有一 丝浪漫的影子。她告诉代理医生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或许只是瞎 担心。哈罗德不过是老了一点,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或许他已经回 来了呢。最后她只让医生给自己开了几片低剂量的安眠药。
走在通向码头的路上,真相如刺破黑暗的光线袭来。她和哈罗 德凑合这么些年的原因并不是戴维,甚至不是因为同情。她忍过这 些年,是因为无论和哈罗德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孤独,没有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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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更加孤单。莫琳从市场买了一条排骨和一棵已经开始发黄的花椰菜。
“就这些吗?”收银台的女孩问。 莫琳说不出话来。
她拐进福斯桥路,想着屋子里等待她的寂静。那些没付的账 单,咄咄逼人的账单,码得整整齐齐的。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重, 步子越发慢了。
回到小花园门口,雷克斯正在用篱笆修剪树篱。 “病人怎么样了?”他问,“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走进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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