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你做什么?”赫连炫看着项菲仪只披了一件薄衫便踏进了寒凉的夜色里,急忙脱下身上的大氅,想把她抱回房中。
项菲仪背对着他,冷静开口:“南秦皇玺。算是我和王爷合作的诚意。”
赫连炫长长叹了一口气,心知是跟项菲仪说不通了。干脆一把扛起项菲仪,向房里走去,一面道:“我答应你,三年之内,东璟铁骑,必将踏平西辽!”
项菲仪不反抗地呆在他的肩上,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脸颊,隐没在黑暗里。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赫连炫语气里不正常的决绝。
赫连炫将项菲仪安顿好已经到了后半夜。
他侧坐在榻前,看着项菲仪睡梦中眉间浅浅的褶皱,忍不住伸手去抚平,半途却又收回手来。
他俯下身,吻了吻项菲仪眉间,轻声叮咛:“阿若,等一等我。”
说完,赫连炫撩开项菲仪唇畔的乱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残冬寒意凛冽,枯枝在风中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蕴含着无尽的生机还是永恒的死亡。
赫连炫盯着院落中的枯树看了很久,司染一脸睡不醒,终于不耐烦了:“我说,你到底让我来干嘛?只恐夜深树睡去?”
赫连炫没有理会他的插诨打科,沉默许久,才开口:“替我上道折子吧。我一月后返朝,接手东宫。”
这话一出,司染顿时困意全无。他大逆不道地指着赫连炫,手中都在颤抖:“你你你······中邪了?”
赫连炫看向苍茫夜空,清冷秀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我答应阿若了。”
司染闻言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又是她!你想好了?先皇后生前密旨,不许你继位的!”
世人皆知东璟毓亲王性子古怪,不肯受封太子。殊不知,是先皇后生前的密旨,严令赫连炫远离皇位,不与赫连修朗相争。
赫连炫点点头:“我记得。”
“那你还·······”
“阿染。”赫连炫忽然转头,极其认真地看向司染。
司染抿抿唇,他和赫连炫一同长大,可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提起了。
赫连炫起身,看着天际仅剩的几颗寂寥的星,语气幽幽:“你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你是说······”司染腾地起身,眼神里翻滚着不敢置信。
赫连炫却已经渐行渐远。
夜风徐徐,赫连炫银色龙纹刺绣的衣摆上下翻飞,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本以为赫连炫的人生会因着先皇后的密旨,就这么不疾不徐地走下去,可没想到项菲仪改变了一切。
福兮?祸兮?
“乱世终于汝。”司染轻声开口。
东方既白,天色终将破晓。
南秦新都。
禁宫,养心殿。
项骞歪在拔步床上,靠着新近召进宫的秀女,懒洋洋地看着殿里娇眼如波、傞傞软舞的舞女,时不时举杯调笑。
山冢崒崩陵为谷,国主犹自宴歌舞。
并州之盟丧权辱国,签订之初南秦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就连远在青州的卫家都上书谏告项骞,然而项骞却不以为然。不就是对西辽称臣年年岁币么!又不是灭国了,这群老顽固至于吗!
比起割给西辽的十七州,最让他来气的是划给项菲仪的十三州。
完全是被迫好么!
项骞想起司染气定神闲、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把捏碎了手里的彩瓷盅。歌舞声戛然而止,他身后的秀女忙不迭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知哪里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新晋掌权人。
什么叫东璟太子妃应有的派头!
什么叫我们太子殿下勉强满意!
这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他不封,赫连炫不介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整个南秦给划成项菲仪的食邑。
哪个帝姬出嫁要拿三分之一的国土做食邑的!这就是占地为王!
项骞想起远在青州的项菲仪,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项菲仪,你给本王等着!
双眸划过浓厚的阴霾,项骞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莺莺燕燕们离开后,荣奉急忙走进养心殿,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一个小太监的冲撞。
“王爷,陛下他要见您,千牛卫不敢拦啊!”小太监火急火燎地回禀。
项骞闻言不耐烦地皱起眉,被软禁的项颉几乎要被春风得意的他抛在脑后了,如今整个南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掌权,极大地膨胀了项骞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