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云清旧疾复发,咳嗽不止。一直没有戒掉吗啡的毒瘾又频繁的侵袭,云清不得不叫医生打针,勉力的维持着镇定。
本来这几日,云清是找了协和医院的医生,想请他们协助戒除毒瘾的。然而,眼下不是顾及这件事情的时候。
因为云清不抵抗挑衅的发言,奉天的自卫反击并无东北军友军的支援,强自支撑一日后溃败。奉天全城陷落。
————
凌寒看到新闻的时候,是次日的清晨。车过保定,车站上卖报纸的小贩将报纸送入了车厢。
“日军大举侵略东省,奉天沦陷了……”
小贩喊着的声音,仿佛是破空一般,凌寒冲过去塞了钱就抢过了报纸。
报纸上写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日本炮轰北大营,云清的决策,奉天的沦陷。
曼卿也赶紧凑过来看了报纸,再看凌寒,凌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汽笛嘶鸣着,缓缓驶出了保定站。
车厢里,人们传阅着报纸,讨论着发生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
“为什么那么多东北军不还击啊,干嘛要怕他们啊。”
“这不是说么,章副司令说了,是日本挑衅,他们要寻求和平的方式解决,寻求国际联盟解决这事儿。所以士兵们先不还击……”
“人家来打我们,他不还击,找什么国际什么玩意儿解决?他祖坟都要被掀了!要是老帅在的时候,才不会这样!”
“日本这不是要占领我们吧……”
“他们个鸟地方的人,还占领我们,不怕撑死啊……他们知道我泱泱华夏是怎么样的地大物博,幅员宽广么?”
车厢里议论纷纷,如沸腾了一样。
凌寒翻来覆去的看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终于,一片眩晕。
“凌寒。”曼卿握住了他的手。不必想,都知道凌寒此时该是如何的慌乱,震惊,和撕心裂肺的痛。
“我,一会儿去找云清……”凌寒道,强自镇定着:“我得去问问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这是真的。他就是万劫不复,百死莫赎的罪人!那是我们的同袍的鲜血,是我们的土地,他如何能够轻易的放弃……”
凌寒一字一句的说着,真是一字一字泣血一般。
耳边是车厢里面的人的议论纷纷。
“不管鬼子是怎么想,想占多少,就该是一寸土地都不能给他占!”
“当兵的,东北军那么多人,连自己老巢都看不住。都是些吃人肉喝人血不干人事儿的!”
“就说这个章云清不行,公子哥一个,骨头就是软的。别人稍微动他一下,他就得打滚儿求饶了……”
“对啊,你看看跟苏俄的铁路,自己满世界说要收回路权,人家一动手,就被打趴下了,就得签合约了,最后铁路权给了人家,自己还赔钱赔地!什么败家玩意儿!”
“听刚才卖报的小哥说,九二一的晚上,章司令还是搂着舞女跳舞呢……啧啧,人家享受着艳福,哪里管得着别人的死活啊……”
“败家子儿啊!”
……
从对事情的讨论,变为章云清与东北军的谩骂,话越来越难入耳。
凌寒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
“凌寒……”曼卿轻轻唤他。
他曾经带兵打仗的部队溃败,他曾经守护过的国土沦陷,他的至交好友被骂的不堪,曼卿知道,凌寒心里必定是万分苦楚。
“穿上军装,不能守护阵地,不能守卫国土国民;一方大员不能保境安民,都是罪人!”
凌寒恶狠狠的说,眼中都是阴冷,写满了盛怒、极致的痛苦与冰冷的绝望。曼卿只看了一眼,都觉得是分外的难过。
曼卿握着凌寒的手,久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