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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回到军中工作。从北平执政府到南京政府,扬城人事并未有大变动。然而,军装已经从藏蓝色军装变为了黄褐色的军装,城头的五色旗变成了青天旗。这些形式之外的是,所谓现代化的国民政府军队,真的有更多让凌寒疲于应付的文职工作。
这些之前凌寒便有所感觉,及至自己亲力亲为的时候,难免不是怨声载道。
好在,局势平稳,南方一时间也没有战事侵扰。将领们虽则有些抱怨,也就是吐槽而已。
层层的工作汇报,事无巨细,由下往上层层递交。其中的意义几何,恐怕只有制定政策的人心里清楚。不过,作为一个自我反思,一个上位者去观察部下,倒是也是一个方式和契机。江文凯与王晨等人,大抵也是这番心思吧。
写完了一份汇报,凌寒漫无目的的写字,写下来的是张成那一日唱的《义勇军誓词歌》,“起来!起来!不愿当亡国奴的人!家园毁,山河破碎,民族危亡!留着头颅有何用?拿起刀枪向前冲!冒着敌人枪林弹雨向前冲!……”
东省已经沦陷,南方依旧歌舞升平。在冬日暖阳里感受着冰天雪地的北方的酷烈,血与火的画面交叠而来,凌寒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被凌晨强令安排回到军中工作,凌寒也尽量的调节自己的状态,日常的工作训练,然而,某一个失神的时候,他还是会想到东省,会想到那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携起手,肩并肩,豁出命,向前冲!我们身体筑起长城!前进啊!豁出命来向前冲!前进啊!杀!杀!杀!”
凌寒用的是钢笔,最后几个字写的甚是激动用力,划过了白纸。
算起来,距离张成那一日通话过来已经逾一周,凌寒琢磨着要不要去电给他。张成在通辽活动,那是他的家乡,也有固定的居所。只是,他奔波辗转,到底是并不稳定。
疑惑中,凌寒又琢磨,不如晚上叫曼卿一起打个电话给张成。
张成一直很敬慕曼卿,一直把曼卿叫做救命恩人,其实,作为男人,凌寒完全理解张成对曼卿的那份爱慕,他更知道曼卿心底清澈坦荡,并无半点尘杂。
凌寒知道,曼卿对张成,是出于朋友的照料,很多次,也都是自己的请托。是以,凌寒不仅不介意,也很愿意张成与曼卿的交往,他相信张成是一个真君子,曼卿也该是有自己的朋友。
有士兵过来告诉凌寒,有书信寄到。自东北而来,凌寒不免有些诧异,亦是几分惊喜,然而,拆开信封,凌寒却愣住了。
几页纸的信封,和一张带血的照片。照片上泛黄,似乎是经历了硝烟炮火一般,有被火烧到边缘的痕迹,照片上的人是曼卿,背景是扬城的沐家小楼,是那一次照全家福时候的照片。
信封里,是三封信。
两封是张成写的,分别装入了信封。一封信给曼卿,一封信给自己。另外的一封信,是义勇军的将士所写。
心中简述了张成牺牲的过程,并且,叙述了张成所遭遇的事情。
吉林沦陷之后,张成的家人被关东军找到。
在兴安公署,是张成下令枪毙了日本关东军的间谍中村等人。是以,他们一直在追杀张成。只是张成入关,又曾经久住扬城,日本人自然是找不到他的。没有正当的理由,关东军也没有对他的家人有所动作。
然而,吉林沦陷后,关东军便将他的家人全数抓捕,被逼问张成在何处。
张成的家人并不很清楚张成的下落,然而,日本人怎么肯信,他们将张成的家人囚禁,刑讯逼供。张成的父亲被抓捕之后,未发一语,三日后暴卒;他的母亲日夜哭泣,双目失明,不久也病逝。他的弟弟被严刑拷打,之后,一身是伤的少年被拉往城楼,困在棍子上,身上被钉入了数枚极长极粗的钉子,被活活钉子在城楼上。日本人不允许家属收拾,少年被暴晒数日,才被扔出了城楼外。
张成回到东北,即知道了家破人亡的惨剧。
国仇家难,未及悲伤,他迅速参与东北军将士们筹划义勇军的活动。与北平东北军联络,训练义勇军,与日本关东军周旋抗争,直到在一次突袭中被子弹击中去世。
凌寒在北平,曾经几度与张成通过电话。彼时只是为了联络工作,凌寒从没有发现张成的异常。他们都是理智镇定的谈论工作,间或张成曾表达过东北沦陷的失望,东北人民的苦难让他悲痛,然而,他从没有一字提起他们的家庭所经历的悲剧。
最后一通电话,张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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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还轻哼了《义勇军誓词歌》,长歌当哭,都是满满的斗志。而今,斯人已逝。
如果不是当时张成决意去东北,那么,应该在东北义勇军辗转的是凌寒。
凌寒拿着信封的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