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前去倒水,可是,可能是太惊恐了,没有拿稳水壶,水壶一下子碰倒了杯子,他连忙去扶杯子,手又被开水烫了。他手疼得不行,杯子被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也滚了一地的热水。
副官一下子被吓到,有点不知所措。
“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干不了!”江文凯气急,上前甩了副官一个响亮的耳光。
副官连忙站直敬礼,脸色已经惨白。
“你先出去吧,我来!”凌寒皱着眉,没等江文凯批准,便是擅自做主。说着,便是上前捡起茶杯残渣。
“你们参谋是干嘛的,你没别的事儿干吗?”
江文凯余怒未消,横眉立目的斥责凌寒。
凌寒心里头冷笑着,出了事儿拿身边人发脾气当出气筒,江文凯不是干了一回两回,他多是很不以为然的冷眼旁观,但是,江文凯素来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呵斥。这一回,却是反常。
凌寒不理会他,径自的收拾了残渣,拿了笤帚清扫了屋里,又拿了待客的茶杯,重新给他沏了一杯茶。
“急长官之所急,对于下属来说,不是最重要么?这些事儿,不是该说到长官耳朵里让长官觉得动听就好,而是要做到让长官满意。”
江文凯挑眉看着凌寒: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了?”
“凌寒从来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也从没有打算在总座面前逞口舌之快。凌寒年轻时候在家兄账下听训,家兄行事沉稳,素来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若是说到而未能言出必行,他一定狠辣责罚,是以,凌寒很多时候即使是十之八九的把握,也是极为谨慎的说辞,常是做到才敢说;若是说了,莫敢不用命去做。”
凌寒平淡的说,很是冷静。
“你是在提示我们什么?这话不是你该说的吧。”江文凯审视的看着凌寒,目光越来越凌厉。
凌寒低头:“不敢。总座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了,凌寒不敢乱说。”
江文凯渐渐的平息了怒气,恢复了些许理智。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着身前的凌寒,一身戎装,端庄而立,从容沉肃,是飒爽大气的青年将领的气质,也有些赞许。
江文凯与凌寒两人渊源极深,却又心中都有芥蒂,加之云清事宜更成为谁都不能提起的钉子,虽然凌寒供职于最高统帅部,也是因为其在空军的功绩卓著,资历极深。既然是上司下属,主官佐将,凌寒也只恪尽职守,二人竟然从没有做私人间谈话。
江文凯忽的发现,这是第一次,凌寒在其职责以外,主动说了这么多话。而这些话,句句都是利刃,是规劝,也是杀机。
江文凯的目光深沉,他盯着凌寒,仿佛是想要看透凌寒的所思所想。
凌寒却是神色平和,淡定从容,仍旧是风清月朗的样子。
“凌寒,你胆子真的很大……之前,调你在最高统帅部就职,就有人劝我说不行。你和云清的关系很好,亲如兄弟;你大哥也在外领军,你在这里太危险……”
江文凯试探的说道。
凌寒冷冷一笑,不置一词。
江文凯太相信他自己的评判与攻心计,他以为,谁都会如他所想,会有见不得光的地方,会有自私的恐惧,自我保护的怯懦,会有被戳穿的慌张,可是,他想错了。凌寒坦坦荡荡,一如既往的从容。他从未希望过江文凯的信任与宠信,可是他心底无私心,也不怕任何的猜忌。
“好。处置27军和8军的军长,就地免职,责令他们反省。我也该反省反省,可能的确是你说的,太偏听偏信了,我信错了,造成了这的后果,我有责任。”江文凯道。
凌寒看了看江文凯,苦笑:
“总座勇于承担,凌寒很是尊重。可是,27军和8军贻误战机,如此的怯战,甚至到不战而逃,只是免职,总座觉得,可是能够以儆效尤吗?可是给中原百姓,给国民军上下,还有从第五战区撤出来的部队一个交代?还都说总座偏袒黄埔嫡系,果然如是!”
“你太放肆了。”江文凯猛地拍桌子,横眉立目。
凌寒不动声色的一番话,江文凯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杀机暗藏。江文凯觉得自己已经是虚心纳谏,却没有想到凌寒竟然真是得寸进尺,俨然是要了两个军长命的气势。这教江文凯气恼,又有些不寒而栗。
凌寒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无益处,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江文凯太过于袒护自己的嫡系部队,妇人之仁,真的是会养虎为患,难成大器。
凌寒暗自的想着,可是,职位悬殊,他亦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