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朱定北不禁怀疑,上一世为了一介女流而被庶兄算计夺取远宁侯爵位而困守在顿丘的混世魔王,是否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明白个中隐情而选择了避让?又或者,那时的马超,也已经身入其中真正地成为宁氏嫡系的后辈而为祖训谋算了呢?
不论如何,这些事也终究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在海上搜救的人最终什么也没找到,血肉模糊的现场早就被海水冲散,就连一块尸骨都没能找到,不过就前后两艘送嫁船上的人目睹所称,嫁船确实被炸毁,没有一人生还。
一经确认,扬州的夫家自然也不平,谁能料到好好的一桩亲事,竟然会还儿子丢了性命。他们只恨柳家女品性不端,婚前到处勾引人才惹出这一桩丑事来,害了儿子性命。但到底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商户之家,再多的悔恨屈辱不能争辩什么,只是再如何也绝不能让害了儿子的狐狸精再入他们家的祖坟和族谱的,一封书信将亲事作罢,又给儿子寻了一门阴婚。
无法,柳家只能忍着悲痛,给嫡女立下衣冠冢。
柳左相自此和马太傅成了仇家,每每遇见便要闹上一场,惹得同僚们都不敢与二人走同一条路。
鲜卑府,主郡新军营。
朱定北的书信和张夫人的报丧书一前一后落到贾家铭手里,已经得知表妹性命无碍的贾家铭看到母亲悲痛的言辞,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虽然长生没有说出原因,但贾家铭看得出来他对马超劫亲一事的支持和对表妹下嫁扬州的反对,他相信朱定北的判断,心中再不安,也只能回信谢过朱定北,让他不必为此事太过费心。
恰逢休沐的秦奚,见过初到鲜卑的二表兄之后又去与楼家兄弟小坐了半日,到了新军营要点人的时候才堪堪回到营中。
有关系亲近些的同袍见他回来,便低声说了贾监军收到家中报丧书的事情,还说他同今日休沐的老兵喝了好些酒,回去的时候都醉得不省人事了。秦奚骇了一跳,贾府入狱问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前几日他和楼家兄弟还陪着贾家铭一起祭拜过贾惜福等人。如今怎的还有报丧?
不会是他阿娘伤心过度,做了什么傻事吧?
秦奚赶忙赶去,到了贾家铭的营舍前却又开始踌躇不前。他想起贾府问斩旨意传来那日十一酒后说的那些话,不由心生怯意。他原想当做不知,以为贾家铭宿醉后便会将那些胡言乱语忘得一干二净,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但是这一次贾家铭没有如他所愿,清醒之后,他问自己是否愿意。
秦奚又惊又别扭,还同营中老兵请教了走旱道到底算个什么事。不知怎么这话却传到贾家铭耳中,变成了他在军中“寻欢作乐”想要找男人一尝新鲜,贾家铭上门质问,两人自那日不欢而散,已经许久没有单独见面了。
徘徊半晌,秦奚仍然举棋不定。
不想,房门突然被打开,秦奚吓了一跳,正要给自己畏手畏脚的行为辩解一声以免尴尬,抬头却见开门而出的人不是贾家铭,而是他们的司长田益。
“田司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奚的脸色变了几变,几乎同时就想到这位司长往日对贾家铭照顾有加,还两次三番留贾家铭“谈心”的事情,看田益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田益见到他也有些意外,见他神情不由眯了眯眼睛,笑道:“十一郎喝醉了,我怕他不舒服过来看一看。他已经睡下了,秦百夫长还是不要吵醒他了,有什么事你可告诉我,明日我会为你转达。”
秦奚:“……”
他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咬牙道:“没事,不敢劳烦司长大人。”
他转身便走,田益见状不由一笑。等秦奚走远了,他身后才又走出一人,正是不放心田益与贾家铭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杜司长,他看了看别有用心的田益,又看了看屋中的贾家铭,不由叹道:“一个呆子教训两个呆子,你啊……”
杜辉的声音在田益威胁的目光下回转回喉中。
他二人走后,却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大呆子枉顾军规,趁夜又偷偷摸摸摸回了贾监军的营舍中。他借着月光打量了下贾家铭,见他衣物妥当,又忍不住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见除了酒气没有旁的味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起身正要离开,忽然被沉睡中的人拉住了手腕。
贾家铭睁眼看他,眼中没有半点睡意,清醒无比。
他问秦奚:“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秦奚,不要别人,好不好?”
泪意浮上眼睛,秦奚才明白,他早已醉得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