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弥默然:“将军说得对,本宫对兵法也是一知半解。”
柴将军面上一红,嗫嚅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小弥了然:“柴将军是把好剑,只是用剑的人不对。”柴将军转脸咬齿,拱手道:“请娘娘决策。”
小弥不由踌躇,成与不成,在此一战,如若失败……她转头看向禄王,禄王神情一顿,显然也不敢下这个决定,袁相便更不用说了。
双手却又不停颤抖起来,不知何时添了这样的毛病,一旦紧张,双手便抖个不停,止都止不住。
她也不敢。
一室沉默,柴将军急得脸色通红,却也默然不语。
突冷酷沉稳的一声,似是的干旱天气里的滚滚惊雷,燃起众人绝处逢生狂喜:“朕准。”一个黑色身影随之坚毅踏进殿来,面容清瘦却刚毅沉着,目光扫过殿内,犀利如昨,青衣的蔺暻微笑跟在他身后。
殿内顿时一片沸腾,袁相喜极而泣,从椅上撤下身来躬身匍匐地上,颤声泣道:“陛下——”禄王眼中也有了湿意,别过头去擦泪,柴将军难掩眸中惊喜,重重跪下身去,高呼:“万岁。”
一时殿内万岁呼声响彻云霄,许久都未停歇。
小弥似是尚在梦里,只觉湿意顺着脸颊滑下来,顺着下颚流到颈里,凉的似是真的一般,可她却动也不敢动,只怕梦醒,又是枕前湿凉的失望。
有人过来握住轻轻握住她的肩头,肩头宽厚灼热温度这般熟悉而温暖,泛着柔亮光泽的黑袖覆在和她臂上杏黄的颜色交错,寒香在侧,眼中那股暖流终忍不住溢出来,却又害怕的拉过他的衣角,死死捏住。他似感受到她的不安,伸过手来握在掌心。
灼热熟悉的温度,瞬间让她平静下来。
只听冷烈声音低沉,莫名让人心安:“南宫珏行事向来谨慎细微,定不会贸然入伏。”他转头看向禄王:“老五,你将朕遇刺的消息暗中放出去。”
禄王闻言双眼顿亮:“四哥好计策,南宫若是知道,定会不疑有他的进入我们圈套。”
冷烈微微弯唇:“另外,朕还有礼要送给柴卿。”他微微侧头,蔺暻随即微笑道:“圣上未雨绸缪,曾秘密让臣打造百门铜炮,如今已经全然完成。”
这无疑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柴将军激动的握拳,禄王也喜形于色,冷烈又道:“恩师,请您宣文臣入宫,朕要召开大朝。”
“臣遵旨。”
“柴卿,你马上召集各位将领,商讨作战对策。”
“末将领命。”
……
他最后才将目光停在她身上,那目光落在面上,如网一般将她拢的难以动弹,她身子僵直,只不敢看他,也不敢想那目光中包含何种情绪,她这样怯懦,只怕在其中找出半丝疏离和憎意来,许久才听他淡然道:“宫里的一切事物要托付给梓潼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肩头的热度骤湿,冷意席卷而来,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她看他背影,那一抹黑色渐行渐远,让她觉得害怕。
蔺暻缓步在她身边停下,语气温和:“你做的很好。”她脸上失落了然入目,他才又一声:“他现在必须保持理智,你也知道,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
她面上顿红,撇过脸去专注盯着桌角,想他身上伤还未好,不由担忧:“他的伤……”
“赵正在一旁跟着,你不必担心。”
“他刚刚醒来,只怕吃不了嚼劲大的东西,啊白绢可带了?万一伤口裂开可如何是好……”她站起身来急得手足无措,却猛然对上蔺暻悲悯的眼神,她顿时愣住:“你为何这样看我。”
蔺暻不忍看着她,终于开口:“帮主,你的角色到此为止,剩下的一切请交给皇后和太后。”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手紧紧攥着身上的杏黄凤袍,看他的目光目光由惊慌变成悲戚最后归于死寂,半晌才缓缓笑了:“我倒忘了,这身行头借来的。”
蔺暻漂亮的睫毛形成疏离怜悯的弧度:“帮主,你总是入戏太深,想开些会让自己更舒服。”他深深看她一眼,似有何种情绪不经意从眸中泄露出来:“如果不是你,该多好。”
可偏偏就是你。
他无声抿唇,决然转身,终于消失门外。
换下锦装朱钗,有人给她拿来一身粉色宫装,她诧异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温温笑道:“娘娘亲口吩咐,奴婢可不知。”见她穿着中衣在那里发呆,略不耐烦的催促道:“劳烦女官快些,娘娘还在等着女官。”
她充耳不闻:“你叫我什么?”
宫女呐呐开口:“娘娘吩咐下来,封夫人为尚宫女官,躬身照料平安公主。”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蹙眉问道:“原来那些侍奉我的宫女门呢?”
宫女支吾不答,她眸中锋芒一闪,喝声道:“说。”扮了皇后那么久,此种威仪已似是自身带的一般,收放自如。
宫女唬的扑通一声跪下去,怯怯答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宫女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道:“都不见了!”
她怔怔立在原地。
粉衣宫女打起珠帘,在殿内垂下的鲛纱上掠起如星寒光,中央一个及腰高的三足金猊兽铜鼎白烟吞吐,慵懒而散漫的弧度缭绕,细腻而精致的淡香味道。
皇后披着一件外袍被宫女扶坐到楠木云龙纹贵妃榻,长发披落肩头,如云散漫,一个青衣小宫女端茶上来,无声退下去,皇后白皙修长的指轻叩黑釉木叶纹茶碗,清脆悦耳的一声,小弥淡淡开口:“皇后杀了那些宫女。”
皇后侧头温婉而笑,粉唇弯成的弧度美好而艳丽:“夫人觉得不该杀么?”
殿内静的厉害,连呼吸都可辩,她许久才叹一声:“该杀。”
皇后掩唇轻笑:“夫人是明白人,自然明白本宫所为。”
小弥睫毛微动:“皇后放心,我会闭门不出,只守着……公主。”
皇后吐气如兰,轻声呵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她不由抬眼看她,那一张艳丽倾城的脸,明明有几分和自己想象,却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她谈笑风生间杀了数名宫女,可她却恨不起来,许是果真是她入戏太深,宫里的杀戮已经习惯,虽然怜悯,但已经无力去管了。她莫名微笑:“娘娘当时果真体弱,难当重任么?”
皇后诧异抬眸,眼睛完成月牙状:“夫人认为这种问题本宫会老实回答不成?”
小弥唇角牵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会。”
皇后咯咯娇笑:“夫人真是了解本宫,实话告诉夫人,本宫懒得费力气,而且窃以为夫人会比本宫做的更好。”她转眸看她,笑意艳丽如花绽放:“夫人不负所望,着实做的不错。”
这皇后性子直爽,做事也不遮掩,许是这样她才对她难以厌恶,她缓缓立起身来,拱手告辞。
皇后的神情慵懒而若有所思,也只一刹便掩在那艳丽笑容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