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福向始皇帝辞行,只说是想要离开,没有用找仙山的借口,让他惊讶的是,陛下居然很轻易就放他离开了,还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徐福还是要了一艘船,要了有经验的水手,以及不少药材。而始皇帝问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就给批了。
徐福:“……”陛下,你这是又回归了以前的好骗?
站在船栏杆后,看着岸边越来越远,徐福回头瞧了一眼那充足的物资,心情复杂。
还是……回去后,认错态度良好一些吧,再送上骆越的稻田,陛下应该就能消气了。
水手走过来,问他:“仙师,我等要去哪儿呢?”
徐福:“骆越。”
水手张了张嘴,徐福看出他的为难,只道:“到地方后,我自己带着药材下去就行,你回去吧。骆越瘴气严重,别伤了你。我会一些医术,不碍事。”
水手便千恩万谢,驶船也尽心尽力,到了骆越后,徐福果真不需要别人跟着,脸上恢复了白眉毛白胡子的模样,带好药材以及某些忽悠人的戏法道具,下了船。
没多久就被骆越人团团围住,徐福不慌不忙,给他们表演了一波徒手抓“鬼火”,看着他们下跪磕头,虔诚地喊神仙的模样,徐福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冤枉了国师,国师还能不计前嫌,传他神秘的道术,指点他来骆越断因果,如此大恩大德,他一定要报答!
普通的回报对神女大概也没什么用,要不……想办法拿下百越,等陛下的军队到了就以神女的名义送上去?
徐福觉得这很有可行性。
毕竟,秦朝有真神女,不好骗,百越可没有!
他撸起袖子叉腰,雄心壮志望向百越的土地。
——百越,等着,贫道这就来混个国师当当!
徐福离开后,始皇帝那边也准备好了启程回咸阳,而等他们回到咸阳时,差不多过去一个半月了。
典礼被扶苏压着,依然没有准备。始皇帝对此毫不意外——他之前就收到消息了,只是没有对此做出任何举动。
“让奉常现在开始准备。”始皇帝平静地下令。“再让扶苏来见朕。”
大秦始皇帝回归了,公子扶苏的命令顿时犹如一卷废帛,官职是负责典礼的官员们飞快运转,一样样物品开始准备。
扶苏在府中,神情肃穆地整理好官服,擦了擦官帽,正襟了衣冠,出府上马车,往咸阳宫驶去。
刚转过街角,就与淳于越擦肩而过。淳于越没注意到那是谁的马车,快步走到扶苏的公子府前,问门房:“公子可在府中?”
门房:“刚刚那一驾就是公子的车。”
“坏了!”淳于越立刻猜出他这个学生要去干什么,六十岁的老头转身拔腿就追,“公子!停一下!”
……
扶苏尊师重道地给追了三条街的老师倒了一碗温水,“老师怎么这么急?”
淳于越缓了缓气,摆摆手,“水就先不喝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进宫找陛下?”
扶苏点头。
淳于越问他:“为了国师的事?”
扶苏再点头。
淳于越:“你准备怎么跟陛下说?”
“直说。”扶苏有些茫然,这事难道还要委婉吗?
淳于越拍了拍自己这过于“直”的学生的手,谆谆善诱:“你是要去反对你父的旨意。陛下素来有自己的主意,为人刚硬,你想要和他吵起来吗?”
扶苏立刻摇头,“阿父出行辛苦,为人子怎能这时候惹他恼火,倘若气坏了身子……”
淳于越欣慰地又拍了拍他的手,“这就对了,陛下久行,心里必然记挂着你,就如同你记挂着他,你去时,要先表达对陛下的关心,嘘寒问暖,然后再提国师的事。”
扶苏郑重地点了点头,“学生记下了。”
马车驶到宫外,大公子扶苏有始皇帝特许乘车入宫的殊荣,淳于越可不能跟着他一起入宫。淳于越下了马车,没走几步,又回去,握着学生的手殷殷切切叮嘱:“国师的事,你也不要跟你父硬着来,不要顶撞他,要委婉,要用商量的语气,表达你对他的关心。”
扶苏道:“学生晓得。”
淳于越这才重新下了车。可才走两三步,又回头:“公……”纠结了一下,想到大公子向来做事细致又靠谱,便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
应该没事……扶苏公子也不是孩子了。
他仿佛一座凋像,一动不动坐了一夜。
始皇帝批改完他每天的一百二十斤竹简公文后,就直接把大儿子扔在殿中,自己去睡了。
第二天,始皇帝上朝前,特意去看了一眼扶苏,发现儿子依然一动不动。蜡烛燃了一夜,只剩食指那么长的一小节,青年双掌放在膝盖上,嵴背挺直,童孔虽倒映着烛光,却很明显眸光飘散,似乎思维仍在茫然。
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