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爹——”
麟儿从灵均怀里挣脱,径直向正则跑去。
正则微笑着,蹲下身来一把抱住麟儿扑上去的小身子。
“阿爹,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看麟儿?”麟儿在正则怀里哭着撒娇。
“男儿莫哭——阿爹这不是来了么?”
正则摸了摸麟儿的小脑袋,柔声安慰。
灵均见正则抚上麟儿脑袋的手上鲜血缕缕,眉头轻皱。
“正则仙友,这回多谢您出手相助,救下了我们。改日我东海龙宫必会回报您此次大恩。”
灵均这样客气地说着,手却已经化出纱布药水,自然地拉过正则的手就开始一圈一圈小心地包扎。
正则全程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灵均的脸,灵均只佯装不知,埋头包扎。
正则双眼黯了黯,药水洒过伤口,他咬了下苍白的唇,幽幽道:
“不必回报——麟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救他原是应该。”
灵均不置可否。
“咦?忆君妹妹呢?”麟儿抱着正则的大腿,小脑袋却在不停地四下环顾,危险一过,小家伙就开始想姑娘了。
正则面上一红。
灵均心里一个白眼翻过:傻儿子,你这爹在你身边装成忆君模样这么久,你竟然都没发现!
看来年轻人的爱真是经不起推敲——冒牌货就在自己身边日日夜夜呆着,竟然都没发现!
“麟儿要是想忆君了,等会儿我便将她唤出来。”正则低头对麟儿一笑。
麟儿便不叫嚷了,默默地抱着正则的大腿一动不动。
一时间寂静无声。
海水拍打海边峭壁,传来“啪啪”声响,风从海上吹来,带来湿润咸腥。
倒是一家三口难得的安静时光。
但这时光注定不会长久——
“相公,你和麟儿没事吧!”
魔王翼遥这声千娇百媚的“相公”喊得灵均虎躯一震,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已经在海风中瑟瑟发抖。
这货绝对是见着正则在场,故意的!
至于么!
抬头看一眼正则神色,这位果然已经脸黑如炭。
灵均仰天就是好长一声叹——今日这出大戏是非唱不可了呀!
刚扬起一个宠溺的笑,灵均正要转身去对着翼遥假凤虚凰,就被匆匆赶来的翼遥一个大力扯过,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瞧了又瞧。
见灵均只是背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翼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就碰上女魃了?这女魔头,真是一天到晚阴魂不散,被我逮到我非得……”
“魔王爹爹!”
翼遥碎碎念着,听到麟儿的呼唤,一偏头,待看到抱着麟儿的正则,立马沉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灵均问,同时看向正则,只见他脸色更黑,正是为了麟儿的那句“魔王爹爹。”
“我一听巡海的守卫回龙宫里禀报你们有难,这不就立刻从家里赶来了么?”
翼遥唤东海龙宫的这一声“家”,硬生生就让正则的面色白了几分。
“来得这样晚,还有脸说!”灵均一声抱怨,似怨似嗔。
灵均当然明白翼遥肚里心思,却还是乐得推波助澜一把。
心既然早晚要死,不如让它一次死个彻底。
“魔王爹爹,是阿爹救了我和爹爹,还有我的朋友们。”麟儿开口叫道,似邀功、又似炫耀。
正则却在麟儿一口一个“魔王爹爹”中越来越白了脸色。
翼遥把求证的目光看向灵均。
灵均点了点头。
“哦,正则兄,这回真是多谢你了。你救了我相公和儿子,他日我魔宫定当涌泉相报。”
翼遥客客气气一番话,却已将正则直接撇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正则在翼遥这一番话里惨白了脸,面上神色不定,一双眼只看向灵均,似乎只要灵均一句话,他就能当场反驳、争夺、疯狂。
可灵均没有,他自翼遥出现,便已将一双眼黏在翼遥身上没有再离开分毫。
这双眼,曾经那样含情脉脉地看过正则。
正则身形一晃,拳头又一握,站直了身子:
“魔王不必客气,再会。”
一向不吃亏的正则竟掰开了麟儿缠绕的小手,就要夺路而去。
“阿爹,你要走了吗?”麟儿拉住正则的衣摆,不舍追问。
“麟儿乖,阿爹以后得空了定会去东海看你。”
正则蹲下身,一安慰完麟儿,便起身匆匆离去。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再多呆一刻,他便会忍不住!
“哼,算他知趣!”翼遥冷冷一哼,转头又对灵均急道:
“相公,你以后可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遇到危险你可要你一时间叫我……”
灵均听着翼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望着正则离去的方向凝眉不语——
季承晏,这几日你化作忆君守在我和麟儿身边,如今,你也可以死心了吧。
峭壁一侧,灵均等人看不见的角度,正则扶着崖壁,呕出一口鲜血。
修长的手不小心接住鲜血几缕,正则的白皙掌心中,殷红刺目——
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