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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机会很快来了。
金氏每隔两日便要喝上一盏滋养的汤, 这是雷打不的规矩。这日院上房伺候的女使送了上好的鱼胶来,命厨上收拾出来,让多炖一盅, 有周姨娘的份,吩咐完走了。像那些有头脸的女使都是这样,没人会巴巴在这里看着火候,只等炖得差不多了,取了送到主家跟,她的差事算办完了。
厨上惯会炖汤的厨娘领了命, 便开始绑起袖收拾, 洗洗刷刷一顿料理,将食材放进了盖盅里。
今日不知怎,肚好像有些不舒服,从橱柜里翻找出草纸,一面叮嘱杞:“先用大火烧开, 再压着火头煨上半个时辰, 千万不能炖过了头。”
杞嗳了声,“刘妈妈怎了?吃坏肚了?”
厨娘来不及应她,摆了摆手,便疾步往茅房去了。
公侯府邸的厨房,每日预备的菜品点心很多, 往来的人也不断,尤其早晨时分最忙碌。但等家主用过早饭后, 有一阵是很空闲的, 毕竟没有差事在身的人,谁也不想到这满世界荤腥的地方来。
杞蹲在灶门,把劈好的柴禾往里填, 一面小心留意着厨房内外。等了好半天,并没有一个人来,她慢慢站起身,慢慢揭开了蒸笼屉……忽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慌忙把屉放了回去,随手『操』起一块抹布,在灶台上佯装擦拭。
所幸那两个女使没进来,只听她絮絮说着:“觅哥也太挑嘴了,这时候哪里来的豌豆尖……实在没辙,拿腌台心菜混进鸡汤里,蒙一蒙他得了。小孩家,知道什……”边说边走远了。
杞松了口气,朝外看看,院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趁着这个时候搬开蒸笼盖,『摸』出纸包,把『药』粉洒进了周氏的盖盅里。这『药』粉也神得很,遇水很快便沉淀下去,并不像一般的细粉那样漂浮在水面上。杞拿筷搅绊两下,重新把蒸笼盖盖了回去。
厨娘进来的时候,她仍坐在灶门烧柴,道:“还是你这差事最舒服,整日身上都是暖和的。”
杞咧了咧嘴,“妈妈只瞧我冬日受用,没看我大夏天里汗流浃背。”
“也是。”厨娘感慨着,“总是给人做活,哪有轻省的差事。”边说边揭开蒸笼盖查看,火候差不多了,扭头吩咐外面打杂的丫头,“上院通禀一声,说夫人的汤炖好了,让她快来取。”
像这些滋补的东西,炖过了头不好,院女使有时候拖拖拉拉,上回的燕窝都炖成了水才来取,挨了骂是厨上的不是,总叫她这些干下等活的吃哑巴亏。
所以后来必要让人过去催促,反正知会过了,不来拿是她的罪过。厨娘忙完了这里,张罗中晌的饭食去了。杞虽要重起一个灶头烧火,但暗里一直留意着,上房主母的女使端的是哪个盅,周姨娘跟女使端的是哪个盅,只要没端错,柳娘的交代算是完成了,等着孔嬷嬷送剩下那十两银来。
柳氏在屋里转圈,听孔嬷嬷来回禀,说汤已经送进周氏院,心里便冷静下来。
孔嬷嬷压声道:“倘或周氏运气好,孩一下落了地,她也没多大损害,至多身伤些个,还能养回来;倘或她运气不好,遇上血崩类的,一辈再怀不上孩,那也是她的命,和姨娘不相干。”
柳氏点了点头,坐回圈椅里问:“这『药』果然靠得住吧?”
孔嬷嬷说是,“这『药』能伤孩根基,算打不下来,将来落地也是个缺胳膊少腿的,不拘男女,反正不足为惧。”
柳氏说很好,里浮起残忍的光来,“这样没人能和我觅哥挣了,我还有什可愁的!”略顿了顿道,“你去,打发人留神听那院里的静,只要她吃下去,我放心了,也免得再费一回手脚。”
孔嬷嬷应了声是,走到廊下让小女使在院门上瞧着。两个院相距不太远,是冬日万物萧条的时节,那边院有什静,这里都能看听。
“料着发作得没那快,还得再等一阵。”孔嬷嬷道,“姨娘心里要有数,万一金氏借着这件事发难,姨娘只要一口咬定不知情,和那院没有往来,金氏也不能拿你怎样。”
柳氏说自然,“她掉了孩,我有什关系!金氏要是再给我上『药』,我找郎主去理论,只怕是她金氏嫉妒周氏怀了孩,比起我,她的嫌疑大呢。”
既然打定主意,那没什可忐忑的了,柳氏如今也学人绣花,虽然手艺一般,但也绣得有模有样。
东边的支摘窗掀起一半,天上还飘着雪,雪片浩大静谧地坠落下来,偶尔听炭盆里哔啵的声响。翠姐拿通条捅了捅炭火,扔进一个枣,很快屋里便飘『荡』出一片甜香。
一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柳氏不时看看案上漏,盘算着时间。
忽然一声高呼打破了宁静,她手上一抖,心里急跳起来,知道是那『药』显灵了。
果然,不一会女使急匆匆跑进来回禀,说:“姨娘,周姨娘红了……”两手一圈,“里头端出这大一盆血水来,怪吓人的。”
柳氏脸上没什表情,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平静,甚至『露』出一点微微的意,转头孔嬷嬷说:“过会咱瞧瞧周氏去。”
然而没等她出门,便迎来了金胜玉陪房的婆。
为首的焦嬷嬷凶神恶煞扫视了一圈,扬手一挥,“把这屋里的人都给我绑起来!”
柳氏着了慌,一面挣扎一面高声质问:“这是干什!我犯了哪条王法,你说绑绑!”
焦嬷嬷乜了她一,冷道:“姨娘别急,过会自然让你知道。这回你犯的事不小,只怕少不得要惊官府呢。”说罢便呼喝着,命人把她拽进了厅。
金胜玉在厅房里坐着,婆把柳氏押了进来,似非道:“原以为你老实了,我也有容人的雅量,谁知你心如蛇蝎,竟残害起人命来,这回是天王老也保不住你了。”
静闹得过大,满园的人都来瞧热闹,江珩碰巧刚下职,脚进门,后脚被请进了上房。
进了院一看,柳氏被绑成了粽,和几个婆女使一起被押解在堂上。他的脑顿时嗡嗡响起来,扶住额头说:“这是唱的哪出啊?好好的,家里要升堂?”
金胜玉看了他一,“这回怕不是家里升堂,是真要报官了。”
江珩懵了,“报官?报什官?嫌家里不够热闹,还要报官?”
金胜玉他这副和事佬的样,霍地站起身道:“周氏滑胎了,侯爷怕还不知道呢。今早好好的,结果吃了厨房送来的汤,忽然下了胎,这等谋害侯爷嗣的事,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
江珩愕然,几日的欢喜还历历在目,今日孩说没没了?震惊余望向了被按在地上的柳氏,哆嗦着手指了指她,“夫人的意思是……是她干的?”
柳氏不屈地挣扎反抗,心里思忖着,这一切来得太快,简直有些超出常理。从周氏喝汤到自己被绑,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金氏难道是包公在世,这一忽工夫破了这案吗?
她不服,料着金氏是习惯『性』地遇什事,都爱往她头上扣,便大地挣着,努昂起脑袋来,“女君纵是再看我不顺,也不能拿这事来冤枉我。我在院里好好的,哪里惹着了女君?周氏怀胎也好,滑胎也好,都是她跟的人在伺候着,平常我连门都不窜,怎把这屎盆扣在了我头上?”一面大声喊郎主,“我如今做小伏低,连走路都要计较先迈哪只脚,郎主不是不知道。周氏滑了胎,郎主不先去盘查那些嫉妒她的,倒要责问我这养了三个孩的人,究竟是什道理!”
她还在嘴硬,金胜玉只是漠然看着她,在江珩那个没主的打算来求情的时候,向外吩咐了一声:“把人证给我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