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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持续地飘荡在鼻间,深秋了,照理说桂花该已凋谢,然而枫华宫有几棵金桂也不知是何原因,年年都开的很迟,故而直到此时,依然有桂花飘香。
宣逸半梦半醒,似乎看见枫华宫后山,四月春风里开得似火簇一般娇艳的桃花下,南宫瑛如往年一般言笑晏晏地笑着骂他:
“皮猴儿!就知偷懒!娘在旁边看着,你好好练扇舞。等会儿用娘教你的第一式‘落雁’和娘比剑!”
“娘亲,已是秋天了。你还叫逸儿练扇舞,现在金桂飘香,就算扇舞如飞,也再无那桃花落英缤纷了。”
南宫瑛原本灿烂如花的笑颜,在听到他的话后,忽然脸周升起腾腾雾气,五官骤然被浓雾笼罩模糊不清,竟是再也看不出那张出尘绝世的娇颜了。
“嗬!”
宣逸猛地弹坐起来,被梦境吓的冷汗涔涔,摸了一把额头,满手是汗,还有血迹斑驳的左手。
我怎么了?我在哪儿?
宣逸茫然看了看四周,皆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一摸身后,是冰冷的砖墙,仅有头顶一个尺来宽的天窗,透出隐隐几分惨淡星芒。
宣逸稍坐片刻,发现自己刚才是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他伸手探了探地面和身后的砖墙,不小心将指尖杵在坚硬的墙壁上,瞬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坐了片刻,宣逸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许,方才想起自己的母亲南宫瑛在自己昏倒前已仙逝,宣逸心脏骤然剧痛。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还来不及沉浸在悲痛里,头顶上方的天窗处却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宣逸捂着胀痛不已的胸口,吃力地挪动身体,向前靠了几尺,想要离那声源近一些,好歹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不行!逸儿怎么说是我的儿子,不能对他用刑!这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什么你的儿子!休想再骗我!我已知,他不过是个野种!”
“住口!谁准你辱他!”
“宣伯熙!你想清楚了!之前不知也罢,现在知晓他根本毫无宣家之血,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任你肆意妄为?!
“你、你休要胡说!”
“我胡说?瑞儿亲口告诉我的,我怎会胡说?!比起你,瑞儿的话更可信!”
“瑞儿呢!?瑞儿现下何处?叫他来见我,说说到底他从何处听来这荒谬之言!”
“荒谬?那你到说说,宣逸哪里长得像你?!更何况,南宫瑛带着宣逸嫁过来时,那小畜生都已经两岁了!若真是你的儿子,为何不在宣府出生?你还想骗谁!”
“住嘴!无论如何,你快交出地牢的钥匙!堂堂宣家二公子,怎可被嫡母关入地牢?说出去,无故惹人笑柄!”
钟夫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几声,声音听上去残忍却又胜券在握:“好呀!你发誓,以你宣家宗主之名,以你宣家所有子孙血脉之名发誓。你若发誓,我便信你,放他出来!”
“……”低沉的男声终于不再开口,只听见模模糊糊地喘息不时传来,带着无奈和隐忍。
女人等了片刻,见宣伯熙果真不敢发誓,冷冷一笑:“瑞儿拿回的密函上已然说了,宣逸非你所出,即不是我宣氏族人,凭什么我要对他再向以往一样礼遇有加!我钟氏和宣氏已然白白养了他们母子十六年,南宫瑛已死,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宣伯熙知道她素来忌讳南宫瑛高超的修为和剑法,如今南宫瑛已去,忌讳已除,她便再也无法按捺住夺取金丹传承术之秘的心思,他不禁满面愁容。
女人见宣伯熙还在顾及多年的父子之情,也知他心里对南宫瑛的感情,以及感激南宫瑛对宣家剑法多年来的改进,不肯对宣逸下狠手,遂心里厌烦无比,嘴上更是狠绝:“别忘记,你们宣家要不是有我们钟家的财力资助,也不会有今日仙族第二的地位!当年若不是看在南宫瑛是流云门传人的份上,我钟氏一族怎会容你娶她做平妻与我平起平坐,庇佑于她!南宫瑛已死,那个秘密只有她儿子知道,他一日不说,我便一日不放他出来!!事关宣氏和钟氏两门荣耀,这次,休怪我不通情理!!”
女声咄咄逼人,再不复往日疏离客气的语气,满满的都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命令。
宣逸听完他们的对话,总算知道自己此时是被关在宣氏地牢里。
他茫然抬头,想要透过地牢的天窗看清外面两人。耳中听着还在与宣伯熙争论的女声,脑海中浮起声音主人的形貌。
钟夫人吗?那个总是一身金色华服、头戴金鹤簪、脊背笔挺、端庄高贵地站在威严雄伟的枫华宫主宫大殿上、用冷冰冰的眼神俯视他的女人。
然而稍后,待思及方才出自那女人口中的“野种”和“非你所出”,宣逸却再也无心去想她的容貌、去听她和自己父亲的对话了。因为那些“野种”、“无宣家之血”已彻底将他最后的心里堡垒击碎。宣逸本以为钟夫人只是因为气愤和嫉妒对他随意辱骂,他根本毫不在意这些言语,本就是泄愤之词,又无实质性伤害,他从不将此类事由和恶言放在心上,可随着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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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的对话增多,事实在他内心极为抵触的情况下显山露水,他总算明白过来那句“宣逸非宣氏所出”的意思了,或者说,是心里不得不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