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觉杀气逼人!身形晃乱之间,只听极清脆的一声响,原是沈云琋手中的长剑被斩断,前半截如同失了力气的飞鸟,一头栽在地上,而沈云珩以手中长刀相逼,顷刻间横在了他颈前。
“你输了。”沈云珩侧眸望他,语气淡淡的。
瞬间的惊愕过后,沈云琋昂起头颅,笑意苍凉:“不,你还差最后一步,来吧,一刀刺下去,你才是真的赢了。”
众人屏住呼吸,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沈云珩握紧了刀柄,悲凉地望着他。沈云琋迎着刀尖往前走了一步,那泛着寒光的利刃便没入喉间皮肤,一簇嫣红赫然浸出。
“大哥,不要心软,杀了我,你就得到了一切。”沈云琋灿笑若花,语气淡然而温柔。他不再喊“皇兄”,而是喊了“大哥”,带着几分温情亲昵,一如从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那时母妃还在,那时他们还小。
阑贵妃是个颇贤良的女人,在他们咿呀学语时就拿着“兄友弟恭,手足相亲”的那套儒家学说教育他们兄弟二人。由于打小就被这般耳提面命,在天真无邪的少年时光里,他们确系不负母妃所望。
若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名利诱惑,权势相逼,哪里会有后来的反目成仇,骨肉相残?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沈云珩手指轻颤,终是没有再往前迈动一步,他手一松,长刀赫然落地,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弹跳两下,发出两声沉闷的悲吟。
“残杀手足,非我所愿,若母妃在天有灵,也定然心痛。”沈云珩长身玉立,背过身去,“我不杀你,但从此以后,我们兄弟恩断义绝,你好自为之。”
沈云珩背对着他,踏过那地上的长刀,走向卿羽的方向。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经历了这场战斗,至这时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以及漾在嘴边的安慰笑意,高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沈云琋一败涂地,他披头散发,一时间像失去了骨架一般,瘫在地上,盯着月光在石砖上的投影,兀自痴痴笑笑。
果真是输了吗?他殚精竭虑精心谋划的一切,在沈云珩眼中不过是个笑话,难道他果真不是沈云珩的对手,注定此生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他怎能甘心?他不甘心!
沈云琋眼眶通红,拾起地上的长刀,向着沈云珩紧追几步,照着头部重重砍下!
卿羽大惊,想要扑过去替他抵挡已是不可能,刀光散发出的寒芒由上而下直直劈向沈云珩的头颅!
就在她惊惧之际,却见沈云珩突地敛了笑容,似有感应一般,身形迅疾微侧,那刀刃便擦着面部呼啸而过!
沈云琋一刀劈了个空,举起刀来又是一刀砍下,此时此刻,他心智全失,就是个着了魔的疯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沈云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
疯子的力量迅猛而无章,沈云珩躲闪几回,最后一刀过于凶险,情急之下以手相接。锋利的刀刃瞬间将手掌割得鲜血淋漓,沈云珩也被他的力气压制得退到一旁的柱子上。
沈云琋目露凶光,压下刀柄便要刺入他脖颈,沈云珩见势不妙,忍着剧痛抓紧了刀刃,反而借力生生将那刀身折断!趁沈云琋松懈之际一个翻身而起,转而将他抵在石柱上,手中的刀剑对准了他的咽喉!
沈云琋低喘几下,闲闲地笑了:“怎么,还是下不去手是吗?大哥,你这样心慈手软,怎能当个好皇帝?”一语方落,他抬手覆上沈云珩的手,将那刀尖狠狠刺入自己的喉咙!
沈云珩惊惶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收回断刀,奈何为时已晚,咔嚓一声闷响,沈云琋喉间鲜血喷涌如泉,随着一声轻咳,大量的鲜血又自嘴巴里涌出来。
“云琋!”沈云珩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
沈云琋苟延残喘,却是带着无比狠厉的笑,一字一顿道:“即便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大哥,你将会带着负罪感存活一辈子,这便是你赢了我的代价。”
沈云珩的手掌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顺着手里的断刀,和沈云琋喉咙处涌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那样鲜红刺目的一片啊,提醒着他手足相亲,一脉相承……
眼底渐渐浮出泪光,沈云珩颤抖着松了手,沈云琋的身体如一滩烂泥缓缓滑落在地,他圆睁着眼睛,唇角还带着笑,却逐渐没了呼吸。
卿羽跑过来,心疼地给他处理伤口。沈云珩颓然坐在一旁,仿若被抽走了灵魂,呆呆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
喧闹的场面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众人惊魂未定,而此时,一道红色身影迅速冲了过来,卿羽察觉到这一动静,本能地出手要拦,却见那身影跌跌撞撞,跨过台阶时身形一晃,重重跌倒的刹那,痛心疾首喊了一声:“沈云琋——”
卿羽这才发现,来人是师姐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