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听了凑近菊huā,小声对她道:“我瞧那人脑子有毛病,自家人一桌吃饭还这么折腾人,她自个端着架子就不难受么?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仇人。”
菊huā听了,丢给他一个赞同的眼神,也小声道:“我看她就是闲得慌,要是忙得脚不沾地,瞧她还有没有空摆谱。”说着这话,忍不住感激地瞧了何氏一眼。
何氏也笑着回应,用大木勺在煨罐里舀了几下,找到鸡肝鸡肫,舀到她碗里,又舀出一串未见天的蛋黄,送给老外婆,再舀些鸡肉给槐子大舅母。
老人家忙道:“这个没见天的鸡蛋,让菊huā吃吧,我不是吃了好些肉么?菊huā又不吃好肉,再不吃些鸡蛋,那不是太亏本了。”
一句话说的大伙又笑了起来。
菊huā忙道:“外婆难得来一回,又是长辈,自然要让外婆吃,我吃这个咸鸭蛋是一样的。”
何氏笑道:“过两天咱再杀一只就是了。唉,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日子能过得去,还是不要太节省,不然累死累活的,活着也没劲儿。”
她这几天被刺激到了,想着世事无常,谁也不晓得明天会发生啥事。自个养的鸡鸭,自个种的菜,自个种的麦子,要是一直舍不得吃,活着真的没劲了。如今又不比往常,往常是没的吃,没法子。
张杨大声赞同道:“嗳!就该这样。娘,那咱们今儿包饺子吃吧?”
何氏立即答应道:“成,就包饺子。”说着又去劝槐子外婆和大舅母留下来再住一天,几人不停地推拒和挽留起来。
张槐吃完一大碗,见菊huā才吃半碗,低头轻声问道:“咋样?可吃得惯?要是觉得腻,就吃点酱黄瓜。”
菊huā忙笑道:“好吃,香得很哩,也不腻。我要啃鸡脚,所以才吃的慢。你瞧,这么大一碗,我都吃了一大半哩。”她是说真的,这手擀面味道确实不错,觉得何氏做饭的手艺进步不少。
一时吃完早饭,老外婆和大舅母不顾何氏挽留,急急忙忙地走了。
菊huā帮何氏收拾碗筷,一边问道:“娘,咱家秧还没栽完吧?今儿栽一天该差不多了。”
何氏叹了口气,说道:“剩下的田不栽了,就栽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两亩。等早稻割完了,要是不太忙,就多种几亩晚稻。他们爷俩今儿都不出去,在家歇两天。”
菊huā听了奇怪,但也没问为啥。
何氏主动跟菊huā解释道:“主要是那破事搅得人心里不安,在家歇两天也好琢磨个主意。你爹也说剩下的田不栽了哩。菊huā,你想吃啥?娘晌午就做。”
菊huā见那新上任的李县令搅得人心惶惶,不由得叹气,心想,三年的工夫,能不能撑过去哩?千万别出啥事才好。
忽听何氏问她想吃啥,便道:“杨子不是想吃饺子么,咱就包韭菜鸡蛋饺子吃好了。再炸些肥肉油放在里面添味儿。”
何氏听了忙点头。又赶她去歇着,说厨房有她忙哩。
菊葩刚想离开,忽地想起一事来,忙叫道:“嗳哟!我不是还没敬茶么?”
何氏见她一副尴尬失悔的样子,笑道:“敬啥茶哩?往常我们也没少喝你泡的茶,难道非得今早再敬一回么?都是些虚名儿,咱不理它。”
菊huā见这婆婆果然随和,忍不住乐得捧了她一句:“嗳!多谢娘。我咋觉得你就跟我娘一样哩?我都不觉得是出嫁了,还跟在家一样,就是这屋里屋外还不太熟。”
听了这话何氏真是浑身舒坦——十万毛孔齐齐熨帖,她咧着嘴巴笑道:“你本来就跟我闺女一样么。要不是我想娶你做儿媳妇,没准就认作干闺女哩。
你没事到处瞅瞅,过几天这房前院后就跟娘家一样熟悉了。”
菊huā笑嘻嘻地答应着出去了。
就见小石头带着妹妹赵清,从院外跑进来,高声喊道:“菊huā姐姐,我们来了!”
赵家年初的时候也搬到山边来了。那小赵清经常呆在郑家,成了菊huā的小尾巴。她昨天刚看的新娘子,十分羡慕,惦记了一晚上,今儿一大早就赶去郑家,想再看新娘子,没想到郑婶子说菊huā姐姐出嫁了,就不住在这边了——往后都住在槐子哥哥家哩,因此才急忙过来。
小石头也暗自骂自己糊涂——菊huā姐姐出嫁了,自然是住张家的,哪能还住郑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