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吧,”我说:“我今天没注意看他。”
俞晓芙说:“这可不行,你一定要学会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他,正常的态度不是不理他,而是可以和他之间有正常的交流,否则何自远很快就会发觉不对劲的。就我的直觉而言,我相信孟西平那个人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这一点你不用太担心。”
“知道了,这么晚还打搅你……”
“说什么呢,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开心的,一定要记得跟我联系,别一个人闷在心里,知道吗?”
“嗯,今天就这样吧,你也别忙得太晚了。”
我说完便放下了手机。
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他,我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
隔壁隐隐传来笑声,似乎是自悦的,又似乎是自远的,这房子的隔音,不应该这么差的呀,哦,对了,那个房间门是虚掩的,根本没关。
我躺下来,用薄被将自己全身包括脑袋都裹住了,似乎这样,我就可以把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了。
3,
是神经紧绷得太累的缘故吧?我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个极不踏实的梦乡。
梦里我似乎在落进了一片汪洋中,浑身湿漉漉的,又似乎是一个人走在暴雨中,周围有车流不断,车轮激起的浑浊雨水纷纷打到我身上脸上,我的眼睫毛上全是水雾,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无数注灯光打到我身上,我下意识觉得自己此刻身在危险之中,然而我的腿却丝毫动弹不得,恐惧充斥了我整个心胸,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闭上眼睛,张开口不住地喘息,喘息——绝望中我突然听到了一个人在喊我,“不染!不染!”
那声音越来越大,既熟悉又陌生,我想不出是谁的。
我不得不用力张开眼睛。
人一下子醒了过来。
卧室的灯还亮着。
我还在床上,我没有危险,太好了。
然而门外真的有声音在喊我,“不染!开门!”
是自远的声音。
我醒悟过来,赶紧下了床,几乎是扑到了门口,门一打开,自远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气息进来了,“你怎么——”
他话刚还说完,我立即就扑进他怀中,“自远!”
他关上门搂紧了我,“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回来晚了?”
我摇摇头,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刚才的恐惧还残存在我体内,似乎此刻唯有抱着自远我才能获得安全。
我真的是既快乐又难过。
此刻我被自远热烈地爱着,我的身体无比快乐,但我心里竟然难过得要命。
我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难过,也许我难过是因为这一切太过美好了。
我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我想我骨子里应该算是个因循守旧的人,自远每拥有我一次,我的归宿感就强烈一份。
这是我想要的。
我需要内心的平静,需要不断的确认再确认。
4,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远已经不在床上,我顿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门有没有关好,发现门锁完好时我才心安地回到床边,这才发现床上放着一件蔷薇色的领口缀有珍珠的连衣裙,这应该是自远为我准备的吧?他总是这么细心周到。
这时我似乎听到窗外有声音,忍不住走过去撩开窗帘的一角朝下看,楼下草坪上有两个人正在打羽毛球,竟是自远和他爸爸。别看老爷子年龄不小,但身手还是挺敏捷的,两人你来我往的,球竟然一直没落下来。
我没有多看,很快放下了窗帘。
我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得不到解答。
按说,自远是何家唯一的儿子,他要找对象这件事,在何家应该是慎之重之的事情,为什么我这么轻易地就过关了么?我有些茫然。
人性就是这样的,得不到,怨,得到了,怀疑。
算了,不管别人如何了,我已经是无法回头的了。
洗漱完毕后,我换上自远给我预备的连衣裙下了楼。
在楼道口我正好遇到了也下楼的何自清夫妇,我定定神主动向他们问好,“姐姐姐夫早。”
“早。”
“早。”
夫妻齐齐跟我打招呼,一派祥和氛围。
何自清问道:“夜里睡得还习惯吧?”
我点头,“还好,谢谢姐姐。”
何自清笑笑,“其实我也是多余一句,想必你肯定是习惯的,我还从没看到自远对身边哪个人这么体贴入微过。”
“自远对我是很好,”说话的当儿,我一脚已经踏出门口,走到院子里。
自远原本是在打球的,看到我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立即将球拍朝地上一扔,笑着朝我跑过来,我赶紧看向何总裁,发现他并无不悦的神情,原来罗杰已经快步走过去捡起了自远的球拍,准备开始和他对打了。
自远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很自然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道:“你穿上这一件真美,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都恍惚了一下。”
“尽会甜言蜜语,”我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小声提醒道:“大家都看着呢。”
“这有什么?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笑起来,“走,我们到鱼池边看看去。”
我们走到椭圆形的鱼池边,那些鱼儿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纷纷朝我们游过来,我说:“它们好像是饿了,有没有鱼食?”
自远说:“我去拿一下,你等着。”
我点头,蹲下来,拿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朝鱼池里一扔,鱼儿受了惊立即散开了,我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你们在这么小的池子里游来游去的,真的很好吗?”
身后突然有人说道:“鱼可能会觉得很好。”
我的背部一僵,不用回头,我已经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孟西平。
我缓缓站起身来,继续面对着鱼池,“孟医生早。”
早晨的阳光很淡,此刻迎面映着我的身上,暖而不烈,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冷很硬,像有一块石头在那里藏着。
孟西平上前两步站到我旁边,和我并肩而立,突然低声道:“你不用提防我。”
“我没有,”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鱼池中的一条悠闲自得的锦鲤,很干脆地说道:“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的,”他话音刚落,我便听到自远的声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鱼食,等打理花园的工人来问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