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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汤里大半都是碎冰, 宁环刚吃了一口外面就有脚步声传来,第二口还没吃人就到了眼前。
慕锦钰身上还穿着蟒袍,阿喜伺候他把衣物换了。
宁环在窗边懒懒回头。
慕锦钰摘了发上紫金冠,换了身轻便衣物就过来。
宁环吃着碎冰:“太子在宫里如何?”
“孤去见了母后, 她看起来好多了。”慕锦钰道, “你对她照顾颇多。”
宁环道:“皇后并非没有主意的女人,这些年受到的打击太多, 世人对她误解太多罢了。今后她会慢慢振作起来, 太子只需要在前朝站稳脚跟做好事情,不能像从前那样胡闹, 她会慢慢把持好后宫。”
慕锦钰道:“孤什么时候胡闹了?”
宁环似笑非笑, 他可是记得话本中写慕锦钰当皇帝后的荒唐事。
那简直是荒淫无度,一代暴君。
他拍了拍枕头,让出了一些位置, 慕锦钰顺势上去睡下。
宁环枕在了慕锦钰的身上, 侧身慢悠悠的喝着梅子汤。
慕锦钰宫宴上喝了点酒,现在酒意未消也阖上了眼睛。
他在哪里都比不上在宁环这里舒服, 英雄难过美人关, 温柔乡确实容易埋没人的斗志,将人埋葬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他这个太子身份虽然尊贵,实际上却也很尴尬。旁人有的他都没有,甚至还没有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过的快活, 他早早便出宫立府, 冬天冷夏天热饭凉茶冷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原本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看什么都觉得扭曲可憎,竟不知时间原来还可以过得如此迅速,眨眼而逝。
宁环见他睡着了, 翻书的声音便小了一些。
天色悠悠转暗,不知不觉便看不清书上的字迹。慕锦钰终于醒了,他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宁环昏暗中低声道,“晚膳应该准备好了。”
丫鬟们敲门进来,灯火亮起的时候宁环半边身子也在光晕中,朦胧可看到他轮廓线条是极为优美的,鼻梁挺秀眉目清明,深入人心的美貌。
也难怪宁环喜欢穿女子衣物,女子衣物颜色繁多样式也繁多,他穿什么都不违和。
宁环将今日见过钟津的事情告诉了慕锦钰,他找了个舒服位置靠在慕锦钰的身上:“殿下需要控制住太医院,莫要出现类似皇后的事件。”
“钟太医是个心善的人。早年他的家产被叔伯两家霸占,一片善心被人辜负落得无家可归,也就没有办法再不计成本的给穷人看病。后来钟津治好了一名官员的儿子将家产夺回,便入了官场与权贵们来往,这些权贵知晓他心善,得他救助的权贵就给当地的惠民药局捐不少银子。”
宁环觉得钟津确实是一个可用的人才,皇帝虽然自身道德沦丧,在用大夫的时候还是偏向用贤才,“我想了一计可以吃定他,让他对太子忠心耿耿。”
慕锦钰道:“说来听听。”
宁环凑到慕锦钰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慕锦钰听完就笑了:“皇帝如果知道能被你气死。”
宁环手肘压着慕锦钰的胸膛:“现成的嫁衣正好就拿来用了。”
其实宁环并不轻盈,少年的骨骼比同龄的女孩子要重一些,况且他又生得修长,这样沉沉压在慕锦钰的胸膛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半明半暗之间慕锦钰目光幽微,他突然想起来成婚那天宁环穿的也是嫁衣。可惜慕锦钰当时犯浑没有仔细看,不仅不和宁环洞房,还说了一堆浑话。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用过晚膳慕锦钰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处理事务,他其实想在宁环这里弄一个小书房办事,但人来人往的也不太方便,而且宁环喜静平日里不爱人打扰,慕锦钰的那些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基本都像楚何这样有些粗糙,能打碎宁环一橱柜碗和盘子的那种。
回来时月上中天已是子时,宁环睡在床上,他背对着慕锦钰的这一面。慕锦钰睡上去之后才发现床上铺了象牙簟,这比竹簟更为柔软凉爽,因为新放了两盆冰,房间里莫名多了凉气,在这夏夜格外舒服。
过了一段时间慕锦钰也抽空见了钟津一面。钟津与
宁环交谈之后,觉得宁环谈吐文雅气度非凡,下意识的便认为太子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风雅之士,见面之后才发现太子与太子妃截然相反。
慕锦钰长得很高,满朝文武很少有比他更加挺拔的官员,他给人的压迫感非常重,就算笑起来也丝毫没有太子妃那般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样的人生来便像是屠戮者,让人胆战心惊不敢直视。
钟津突然想起来京城大街小巷都议论太子杀了多少骁勇善战的枫丹人,据说战斗时太子一人便斩了对方成千上百人头颅,立下赫赫战功,这样一个战神自然带着些煞气。
他颇有些不安。
慕锦钰声音冷漠低沉:“太子妃醉心医术,前两天是不是和钟太医探讨了一番?”
钟津不自觉的紧张:“是。”
慕锦钰又道:“他最近不得空闲,让孤传话给你,上次和你讲痈疽的病例,你是否想出了药方?”
“微臣想出了药方,”钟津点了点头道,“这两日微臣也特意在京城找了一名得骨疽的男子,他得的病与太子妃讲述的相似,微臣给他看了看,吃了两副药却没有丝毫好转,微臣也觉得纳闷,还想找太子妃问一问。”
“不用找他了,药方在这里。”慕锦钰把一张纸条递给了钟津,“太子妃让孤给你带来。”
钟津赶紧拿来看了看:“原来还要加七枚斑蝥,以酒送服。我原本以为再不痊愈就只能用针灸。”
他恍然大悟,对慕锦钰拱了拱手:“太子妃果真医术精湛,微臣受教了,回头就试一试。”
慕锦钰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不像方才那么冷淡:“钟太医求知若渴,在医术上费尽了心思,孤十分敬佩。”
“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谬赞了。”
“那日分开之后,太子妃也打听了钟太医一些事情,听说你在季州的时候便救死扶伤,深得季州百姓爱戴。”慕锦钰狭长冷眸扫过对方,“医者仁心,难怪能被推进京城。”
钟津不知道太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眼前毕竟是一国储君,和他从前见到的大臣不同,钟津面对
太子时就像看到了皇帝一样紧张,用心揣摩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慕锦钰道:“你与太子妃有了交情,又做过这么多善事,孤极为欣赏。如今太医院院使一职位空着,钟太医可有想法?”
钟津自然有过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