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赶紧上前看了看慕锦钰的眼睑、舌苔,给他细细把了脉后才对皇帝道:“太子殿下的确染了风寒,酒后着凉更严重一些,这两天需要吃药静养。”
皇帝没想到慕锦钰果真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在心里更加厌恶五皇子了,五皇子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闯祸闹事样样在行,真让他做点什么肯定给搞砸。
宁环这个时候也亲自端了茶水进来了,珠帘响动,珍珠一颗一颗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帝回头便看到太子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把宁环嫁给慕锦钰,并非是要这对夫妻和睦的。
皇帝是听说了宁环这幅祸水般的容貌和将全京城男人勾得死去活来的性情,才赐婚给他们。本来要看宁环将太子府弄得鸡犬不宁,把慕锦钰气得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才好。
可宁环并没有,反倒是谈吐得体进退有礼,这幅不骄不躁的情态和骨子里流露出的气息——莫名让皇帝想起了之前钦点的新科状元郎。
皇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来秋家这段时间偏向了太子这边,具体原因有五皇子与秋宝鲸矛盾激化,或许也有宁环主动接近秋太后。
宁环道:“父皇,儿臣准备了茶水,您坐下来喝杯茶吧。”
哪怕知道慕锦钰如今还没有手段谋害自己上位,皇帝也不会轻易就喝宁环沏的茶水,他只端起来闻了闻:“雨前龙井,不错。”
钟太医又开了新的药方,宁环拿过来看了看:“多谢钟太医,希望太子这次可以尽快病愈。”
钟津头一次做欺君之事,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但他想着太子提拔自己,太子妃亦指点自己一二,如今帮忙也是应该。反倒是皇帝——太子为大洛朝做了这么多,皇帝居然反过来想害太子。
从太子这处出来,皇帝问钟津:“你觉得太子妃如何?”
钟津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皇帝知晓钟津不是老狐狸,这个乡野来的空有忠厚心肠没有磨炼出过深的城府,聪明却不是特别聪明:“老实交代,说出你的想法就好。”
钟津道:“臣认为太子妃端庄有礼,比一般闺秀更加沉静,面上难见喜怒,情绪藏得很深,人也十分聪明。”
皇帝点了点头:“棋差一着,反倒便宜了太子。岳王是个沉不下心的,当时若知道宁环实际上是这般性情,就该送去岳王身边。”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不过,对于利用不了的人,能杀掉的话,皇帝会第一时间选择杀掉。
杀皇后会影响他这个被迫夺取皇位的痴情帝王的形象,杀太子会影响朝局,引来众人怀疑,史书上也会留下不妙的一笔。
杀一个太子妃——应该什么都影响不了,顶多算折了慕锦钰半边翅膀。而且定远侯府也不是什么有太多实权的家族。
等太子妃没了,皇帝再安排一个自己能够拿捏得住的到慕锦钰的身边。
他声音冷寒:“此女不能久留。”
宁环将玫瑰露打开闻了闻,闻起来十分芬芳,哪怕宁环不喜欢过分浓郁的香气,也被这个味道给吸引住了。
他看着鲜艳的瓶身:“方才皇帝不会试探你知不知道瓶子的颜色是什么吧?”
慕锦钰道:“钟津把脉说我重病未愈视力模糊,皇帝勉强相信,没有为难太多。瓶子是什么颜色的?”
宁环垂眸道:“红色的。”
慕锦钰刚刚身上被热出了一身汗,他点了点头从床上起来,把身上厚重的外衣给脱了:“原来是这样,皇帝还试探孤说是白色的,孤差点就信了他。”
昨晚他墨染脏了不少东西,眼下宁环继续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慕锦钰被阿喜带了出去散步。
走到了竹林中,竹叶被风吹出了萧萧声响,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跳了下来,跪在慕锦钰的身边,将他打听到的线索细细讲了讲。
慕锦钰点头:“这些消息流露给楚何,让他告诉太子妃,太子妃后续会亲自调查,你们暗中帮衬一下就可。”
探子应了一声,又把今天从皇帝身边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慕锦钰。
慕锦钰修长的身影格外高大,面容瞬间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从来都是这样,孤喜欢什么,他们便想毁掉什么。”
探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慕锦钰冷哼一声:“孤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杀孤的人,他敢动一根手指头——”
太子本来就是暴戾的性情,虽然这段时间收敛了许多,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也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契机被激出来:“孤让他成为第一个被凌迟的皇帝。”
阿喜觉得太子眼中戾气格外浓重,他一时间也有些迷茫:太子眼睛不是瞎了么,眼里怎么还有这么多情绪?
他估摸着太子可能眼睛看不见了不舒服,所以才会说出凌迟皇帝的话来,就算皇帝如纣王一般,那也不能说凌迟就凌迟了。但——太子本来就胡闹,说不定还真会冒着成为暴君的风险做出这事。
阿喜道:“殿下,您该回去喝药了,药应该熬好了。”
“药先放在窗边冷着吧。”宁环仍旧在写字,头也不抬的道,“将玫瑰露倒半瓶过来。”
慕锦钰回来后便被送到了这里,阿喜把药给他:“太子,您喝吧,一口气干了。”
慕锦钰很厌烦阿喜:“你出去。”
等阿喜离开,慕锦钰才闷闷不乐的道:“早就喝腻了,孤不喝这个,孤平生最讨厌喝药。”
宁环放下手中的笔,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之后走到慕锦钰的面前:“玫瑰露是甜的,你喝一口药,再喝一口玫瑰露。”
慕锦钰勉为其难的答应,不过答应的条件是宁环亲手喂他。
宁环手中捏着汤匙,盛了一勺漆黑的药汁喂入慕锦钰的口中,稍后又盛了一勺清甜的玫瑰露去喂。喂完已经过了一刻钟,宁环让丫鬟把东西收了。
慕锦钰喝着清茶漱口,见宁环又要回去,他抬手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孤眼睛失明之后,总患得患失,你多陪陪孤。”
宁环知晓寻常人眼睛看不见了都会消沉一阵子,慕锦钰心情难过他能够想象到。宁环心情也低落不少,捧住慕锦钰的脸,在他眉心吻了一下:“太子放宽心,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