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睡去,早早地醒来,会儿还不到寅时——今日里温蕙要早起,她得比温蕙起得更早才行。
摸着黑起来起来穿衣洗漱,提着灯笼出门。头顶还星河璀璨,陆府各处已经次第亮起了灯,丫鬟仆妇们已经在廊穿梭,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只今天祭,人人穿着素麻孝服,远远看着便瘆人。
刘富的赶到温蕙的院子,那院子也已经亮起了灯,孙婆子给她留了门:“就觉得姐姐该来了。”
内院里若没有确辈分,按着身份高低而不是年纪称一声姐姐,便没错。
刘富的也笑道:“有劳姐姐了。”
孙婆子笑眯眯:“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别么见外。”
刘富的进了屋,青杏、梅香都已经穿戴整齐在忙碌了。的确是比温的丫鬟有样子得多了。
见她来,都唤一声“刘妈妈”,说:“姑娘已经醒了,正洗漱。”
刘富的道声“好”,掀开帘子进去。
温蕙已经洗漱完,披着衣服,银线着哈欠给她梳头。
刘富的过去低声说:“你精神些,别叫陆的丫头小瞧了。”
银线一个哈欠没完,硬生生咽回去。温蕙扑哧一笑。
“我的姑娘,别笑。”刘富的无奈,“今日祭,可不能笑啊,千万憋住了。”
她姑娘性格直爽心思简单,缺点就是实在爱笑了。
温蕙忙道:“知道,知道。”
刘富的出去点,却现早饭也摆好了,孝服也准备好了,实没什么她能做的了。
陆的丫头实在□□得好,其实没有什么她能插得上手的。刘富的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鸡肋。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差,她大概便会求去了,毕竟没脸吃白饭。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姑娘的。
离开江州前,夫人和大奶奶反复嘱咐她和银线,一要在陆站稳脚跟,万不能使温蕙屋里全是陆丫头的天。就姑娘简单的小脑袋瓜,可不得被她们哄得眼盲耳聋的。
用过早饭,大纷纷穿上孝服。
银线还是不开心。温蕙一直安慰她:“不是没办法嘛,想开点。跟皇帝爷爷比,咱算个啥?就是公主正成亲,也一样得脱了喜服换孝服。”
唉,姑娘,心真大啊。
不过心大也有心大的好,不会因为那些针头线脑的小便成日里自寻烦恼。
刘富的决,她先好好观察、听,看看陆睿房里那个玉姿是怎么个情况。等温夫人来了好跟温夫人汇报。至于跟温蕙怎么说,怎么教,就是温夫人的了。
都收拾好了,便出门了。
青杏前面灯笼,银线面灯笼,刘富的挽着温蕙,一行人往上房去。
上房一片灯火通,人影憧憧。年轻的丫鬟穿着素麻孝衣,多出了几分俏丽。只过于安静无声,感觉诡异,让温蕙无端地有些害怕。
陆夫人已经收拾停当,她髻简单,素面朝天。素麻孝服映得她脸庞反倒年轻几分。
从前必是个人,即便是现在,其实依然是个人。只是有了年纪。
待温蕙行过礼,陆夫人道:“男人在外面祭,我们在里面。先随我去请老夫人。”
温蕙便跟着她行动。
路上,陆夫人道:“么早起,老夫人必要犯头风的,脾气不会好。待会有什么委屈,你且先忍忍。”
温蕙忙道:“长辈训责,晚辈自该受着,没什么委屈。”
陆夫人点点头,告诉她:“你今日跟着我,看我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
温蕙道:“是。”
很快到了东路老夫人的院子,昨天那个叫温蕙先回去的婆子出来抱怨:“折腾么大岁数的人……喊头疼呢……”
温蕙耳朵竖起来。
话怎么说的?好像是指责陆夫人存心折腾老夫人似的?不是丧吗?
她婆婆却波澜不惊,眉眼不动地请罪:“是媳妇不孝,累着母亲了。”
那婆子便满意了,说:“夫人稍等等,就快好了。”说完进去了。
那态度,仿佛她便是那“母亲”似的。她只是个人。
她望了自己的婆婆一眼,她婆婆站在那里,依然沉静如旧,显是早就习惯了。
那没办法啊,温蕙想白了,因为那婆子就是在代老夫人训话。
而媳妇,是不能够跟婆婆顶嘴的。就是为什么出阁前,温夫人和杨氏反复叮嘱她“要听夫的话”的原因。
因为,口多言,离亲也。
“口舌”,七出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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