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想死,现在不敢了。”
无忧闻罢一怔,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
那白发男子轻咳了几声,半眯着眼睛,苦笑道,“年纪大了就怕死了。”
无忧“噗嗤”一笑,打趣道,“你倒是与众不同,年轻时候想死,年纪大了却又不敢死。”
那白发男子嗓音愈发沙哑,模糊不清地唤道,“小忧姑娘……”
无忧正酣畅淋漓地抓那蚂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满眼不解。
“方才在风窟里,你为何要问我家乡?”那白发男子问道。
无忧一愣,摆了摆手,笑回道,“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
那白发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很失落。
“怎么?”无忧半疑半笑地盯着他,说,“风叔去过七里乡?”
没有回应。
幽幽地一声叹息。
无忧仰头望着湛蓝苍穹,神思飘远,轻轻说道,“风叔的眼神,像极了我一个朋友。”
那白发男子身躯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但闻跟前女子接着道,“可惜啊……我跑遍了七里乡,都没有找到他,也不知是死是活。”顿了顿,眼底一黯,说,“大概是死了吧……”
“风叔啊。”无忧低头看向他,脸色郑重,问,“我只问你一句,你接近我,是不是就为了九幽鬼蛊?”
那白发男子随即果断地摇了摇头。
无忧粲然一笑,随意道,“不管是不是,你我今后别再见了。”
“为什么?”那白发男子急忙反问道。
一阵沉默。
“你为晋家人,我为寒水门。”
话音一落,倏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当下二人相视一眼,十分狐疑。
“嘿嘿,鬼老三!这里有两个水灵灵的娃娃!”
一眼窝凹陷,形容鬼里鬼气的男子一个闪影从那遮天蔽日的乱草堆里跳脱出来,神色异常惊喜。随后而来的,还有一仿佛浑身都皱缩到一起的戴干男子。
无忧立马起身,挡在那白发男子跟前,一脸戒备地盯着不远处心怀鬼胎的两名陌生男子,眼神不觉落在了其中一男子额头凸起的肉球上。
“嘿嘿,风吹雨这厮实在可恶!把我们带来穷山恶水的地儿,连个活人干粮都不给!”那鬼里鬼气的男子用后肘捅了捅身旁眼冒精光的戴干男子,干咳了几声,得意道,“我说三哥呀,你可得谢谢四弟我呀……要不是我陪你逃出来,找了这俩鲜嫩鲜嫩的活人,你恐怕早饿死啦!”
无忧屏息听着二人对话,心说无非一个鬼老三,一个鬼老四,思索一番,笃定眼前二人定是生死门妖人,冷哼一声,嘀咕道,“魔教妖孽……”
那正自侃笑的鬼老三鬼老四忽地面色一怔,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道,“女娃娃,你刚刚说什么?”
无忧登时翻了一记大大的白眼,胡说道,“女娃娃没说话。”
那鬼老四一把掏出了怀里一对乌黑发亮的小斧头,眉毛一挑,道,“敢跟你鬼爷爷我贫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忧眼睁睁地看着那号称鬼老四的怪异男子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心头忽然揪紧。想到自己手里空落落的什么武器法宝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正烦恼时刻,那白发男子不知何时起了身,伏她耳边小声说,“打不过就跑,你别管我……”
此话一完,无忧不禁哑然失笑。她转念一想,突然满脸堆笑,向那鬼老四深作一揖,甜甜道,“鬼爷爷,请鬼爷爷手下留情啊……”说罢两眼噙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那鬼老四似置若罔闻般地径直站在她面前,用那小斧头指着她鼻子道,“少废话!今天不吃了你,明天也得吃了你!”
无忧嬉皮笑脸地推开近在鼻尖的斧头,讪笑说,“哎唷鬼爷爷!你可吓坏女娃娃我了。”
那鬼老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无名派的人?”
无忧面色一怔,不假思索地说,“怎么会呢!我一个乡野女娃娃,哪里高攀得起无名派呢……”说完朝那鬼老四飞了一眼。
谁知那鬼老四即刻哈哈大笑一声,道,“既然不是无名派的人,鬼爷爷我可就不客气啦!”
无忧一阵头脑发蒙,心说正邪两派,不是向来水火不容吗!怎么……强自定了定心神,笑说,“看鬼爷爷这架势,想必是生死门里的高人一辈吧?”
那鬼老四听罢很是受用似地扬了扬眉,说,“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