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此念头一出,无眠登时打了个激灵。纵使她千百次地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她内心深处仿佛被这个念头扎了根般。他无量离奇身死,尸骨不全,果真与无极半分干系都没?!所谓修道之人,六根清净,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去猜疑。
“小鹤。”
这一唤,那柏鹤霎时愣住。
“小鹤……你留在夜宫里等无相师兄,我明日一早就去不老山。”
“……”那柏鹤一时失语,吞吞吐吐道,“师姐,你……我,你……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
那无眠眼神一颤,别过了头。她这般躲避着他的目光,都不知有多久了……自他懵懂少年时?抑或是……
“师姐,”那柏鹤一把抓住眼前女子的手,有些急道,“师姐为何总在危急关头离我而去?师父死的时候……”
一丝苦涩,蓦然充溢心头。
“师父死的时候,分明说要师姐好生照料我……”
话音一落,那无眠身躯一颤,只觉握着自己的手愈发紧,紧得指节隐隐作痛。
不知谁干咳了几声。
“道长若做好了决定,明日我便派弟子带路。”楼心月说罢转身,背对着诸人,说,“我尚有事务,恕不奉陪。今夜诸位便早些休息吧,晚饭已经备好了。”
那无眠眼睁睁看着楼心月越走越远,心下一急,忙唤道,“楼城主!”
戛然而止的脚步声。
一时间一行人看着他楼心月暮色下模糊的背影,忽觉这大殿冷清。
“明日卯时,谢谢了。”
他楼心月微微点了点头,扬手离去,渐渐消失在大殿之外。
余下他柏鹤,瞠目结舌。
“师姐!……我都这般央求了!”
“彼时无相师兄同其余三派诸人前来,你切记不要过分提及掌门被困因由。”
“为,为何……”
“莽苍客栈会晤之时,无相师兄曾在慈悲师太、杨小双,蒋英殊等人面前提及掌门秘密去了不老山一事。如今《天残卷》出世,不光是四大正派之间互相猜忌,就连天下人都觊觎这《天残卷》!更何况其上所载不死灵之事……”
“难道掌门到不老山,真是为了不死灵?……”
幽幽地一声叹息。
“我也是不知……”
其实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同样都要饱受挣扎。一方面是窥透真相之苦,另一方面,却是窥不透求不得之苦。
比如此时此刻的不老山庄。
准确地说,应是此时此刻的魂冢,及魂冢里黯然相对的三人。
淡淡的咳嗽声。
几十年韶光,这里的灯火,依旧那般诡秘,叫人不可捉摸。
“要我帮你烧了吗。”
“随便吧……”
“什么都好办,就‘随便’不好办。你说你师父坑你这么一道,你还保全他什么名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噫!我要是想练哪,哪有你们什么事……真搞不懂,难道只要将‘正’、‘邪’二字合并了,这世间就变了样么?”
“你烧了吧。”
“嘿嘿,我偏不……”
“…………?”
“他们千里迢迢而来,我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吧……”
“你……咳,咳咳……”
“放心啦。等他们人都齐了,我让他们亲眼看着我把这书烧了……”
“…………”
“话说小谢,你干嘛一直瞪他?趁他现在虚弱得很,你欺负他,我就当做没看见……”
“…………”
“啧啧,若不是你非要进什么无名派修仙练道,不老山庄哪能有今日。哎……人家得谢谢你咯……”
“你就不能稍微安静点?”
“哎唷,我被关了那么长时间,难得交了你一个朋友。想你嘛……”
“以后还能见面吗?”
“大概不能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
“你问了我很多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