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尺子凑上前,亲自陪客人挑布料,乐呵呵地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客官您赶紧挑好了布,小老儿保准给您缝制一身好看的新衣!”
“多谢。”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一卷卷的长条布匹叠放在那里,羿天随意翻看一下,目光忽而转向窗口,状似不经意地踱步过去,往窗外瞥个几眼——祥记铺子斜对面,有一家酒肆,酒旗闪闪,旗上绣了个龙首形态的象形文,他昨日进了长安城,四处闲晃之时,不仅瞄到了祥记布庄,还发现了铺子对面这家酒肆。
看到酒旗上的图腾标记时,羿天心头一跳:想不到天子脚下,就有豢龙军的残余势力渗透!
悄然拿出小妹赠予的那一枚雕刻龙首图腾的木符,对比一下,确定那家酒肆就是豢龙军暗地里设的联络据点,他便默记于心。
今日再来看,那家酒肆果然大门紧闭,晌午也不开张做买卖,前门挂着东家抱恙、歇业一日的告示牌,门缝上夹带的一个布兜却不见了,羿天心中敞亮:他们果然遵令行事了!
昨儿午时一过,他入了长安城门,整个下午在坊市之间闲晃,暗中留意观察地形及街面店铺分布位置,到了晚上,身无分文、住不得客栈的他,也没闲着,趁着夜色,重返城门,逮着城楼哨兵偷懒打瞌睡时,迅速行动——
潜入城门,凿门洞、设机括,以玄法大宗的技巧,留书“亡魂鸣冤”,割绳子、架滑索,窃百颗人头,用滑索将颗颗人头凌空运送,精准落于不远处货车行的大院里,那里停着骡车、板车等给人租用来运送货物的车辆。
窃回的亲人头颅、包括豢龙军首领及“桃儿”的首级,统统顺着滑索落进大院,趁无人看守,他将人头装车运走。
长安城入夜宵禁,不时有哨兵手持火把列队巡逻而过,羿天推着板车,绕胡同走,凭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听觉与眼力,巧妙地躲过街面巡逻的哨兵,将人头运送到那家酒肆后门,在板车上铺了层稻草遮盖人头,而后,将小妹赠予他的那枚豢龙令,塞入一块布兜,匆匆留书一封,连同布兜夹塞在酒肆前门的门缝里,便匆匆离开。
留下的那封书信里,已有交代:见豢龙令者,遵令行事——设法将板车送来的百颗人头,秘密运出长安城,送回无名村村溪边的“合葬穴”,好生掩埋,让村民及豢龙军惨死的人,死后还能尸首相聚……
城门叛贼的人头失窃,酒肆后院猛然多出一辆板车,车上装载的人头……酒肆里的人无需查验,自是知晓人头来历!
今日酒肆闭门歇业,想必东家与伙计都看到了布兜里的豢龙令,得到书信指示,已经遵令而行了。
而城门那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是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偏偏酒肆里头的伙计全都不见了,连同后门停来的那辆板车也一道消失无踪!
羿天心念一动,突然猜到:眼下这等形势,豢龙军余孽还敢留守在帝都,必然有万全的准备,或许已留有退路,或许在城楼下方挖通了地道,入口藏在闹市,出口便在城郊!
由地道运送人头离开长安,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兀自想得出神,冷不丁听店内老师傅抚掌叫好:“……客官,好眼光!这布挑得好呀!”羿天这才回过神来,顺着老师傅赞赏的目光,低头一看……喝,自个什么时候把手摁在了一卷布匹上?
手,久久没挪开,老师傅就以为他是挑中这块布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