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儿,掀开竹篮上蒙的一层碎花蓝布,将篮子里装着的东西一样样地端出来,摆在那空地儿上——
一支蜡烛、一碟酱牛肉、一碟花生米、几个肉馒头外加一壶烧刀子烈酒。
这一顿香的辣的,还是挺不错的,囚牢里送来这样的饭菜,瞧着挺像断头餐,狱卒一边摆碗碟,一边碎碎念:“这会儿送的不是稀粥,瞧瞧,有酒有肉,这牛肉嚼劲儿足,酒也够烈,最重要的是,还有本仙牺牲色相陪你小酌,王将军可得赏脸,今儿晚上敞开了吃!”
此间困锁的重犯,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就警觉地睁开眼,在幽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又是狱卒来送饭。当即蹙紧眉头,想要来个不理不睬,但是,这狱卒一开口说话,自称“本仙”的熟悉语调一入耳,囚犯就惊呆了,若非嘴巴也上着刑具,险些就失声惊呼起来。
“见到本仙纡尊降贵,亲自来见你,将军是不是很感动?”
果然是臭屁得十分欠揍!“狱卒”上前来帮囚犯解下手脚上绷的铁锁链时,恰好看到囚犯受不了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是给牲口上的嚼子?”那“狱卒”一边给他松开嘴里的刑具,一边调侃道:“瞧这张牛嘴有多大,人家白天往你嘴里强灌稀饭,都被你吐出来了?这牛舌头弹性不错嘛,连稀粥都被弹出来,要是洒点盐巴,火上烤烤,切成片儿当下酒菜,这根牛舌味道应该不错。”
“……唔、唔……咳咳咳,鞫容你个疯仙儿,一日不疯癫一回,你是皮痒痒难受?”
一语道破“狱卒”的身份,身陷囹圄的王冕将军,手脚刚恢复自由,脚掌一沾地儿,两眼就瞄向开了锁的囚笼门外。
“本仙今儿法力不足,劫不了狱,还不能救你出去。”
刑部大牢经过上次的劫狱一事,已然增强了防卫,外面重重关卡,甚至还埋伏了火雷机关,想要从天牢里将人救出去,除非拼着将肉身炸成肉酱,死上一回,然后,魂儿飘出去。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囚笼的栅栏门敞开着,王冕却没有轻举妄动,自是明白这刑部大牢仅凭他们二人的四个拳头,想要硬闯出去,难,难于上青天!
手脚摆脱了禁锢,王冕走到那块空地儿,盘膝坐下,伸手摸索一阵,捡拾了竹篮里的火折子,点燃那支蜡烛,烛光下瞅一眼乔装成狱卒的鞫容,低头又看看地上摆放的酒菜,他啧啧道:“这酒味儿闻着就够劲道!”
“刑部大牢里上次不是闹了乱子么,豢龙军的二小姐被人劫狱救走,恰在太子监国时,小狼儿追责惩贪,刑部里头的官员大换血,本仙也举荐了几个替补人选,顶了刑部几个要位,今夜多亏了他们,里外照应着,才让本仙有机会进来给将军送酒菜。”
递了一双筷子过去,酒盅则准备了两个,鞫容拎起酒壶,先给王冕满上酒,再给自个也满上一盅,荤腥不忌的癫狂道人,端起酒盏敬将军一杯酒时,难得正经了脸色道:
“他们只给了本仙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内,此处是安全的,你我在此说的话,不会落入第三双耳朵里。”
“那就闲话少说。”王冕仰头,将满盏的烧刀子烈酒,一口闷,喉咙里一股火烧般的灼烫,呛得人脸膛发热,一股后劲冲上来,他提足了精神头,重重一搁酒盏,抬头与鞫容对视,“深夜来此,你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鞫容也一口干了烈酒,紧握酒盏,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何不遵当初的约定,反倒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他不愿告诉王冕:小狼儿命悬一线,若是闯不过今晚的生死关,活不过十七的命数,就会真个灵验!
而王冕偏偏在此时出了事,鞫容还得分神来刑部走这一遭,此刻身处囚牢,与王将军对酌,烈酒下肚,就跟吞了烧红的烙铁似的,他五内如焚,动了真火:
“你们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暴君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又为何急着调遣重兵在长安周边布防?他防的是谁?你快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