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要是真有神仙的法力,能移山填海,那该……有多好啊!”羿天如中魔魇,两眼失神地望着满江的水,恍惚中喃喃自语。
“……”十七擦汗,方才他自个还在拿鞫容开玩笑,让人上天入地摘个满月给皇上呢,这会儿却连半点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剩担心,也愁得不行:对于“赤江干涸”这件事,羿天这等聪明人,竟也钻进了牛角尖,怎不叫人担忧?
“皇上!”十七突然一本正经地道,“就算赤江的水能干涸,您也见不到您想见的人啊!您心里比谁都清楚——问题的症结压根不在这里!”
是啊,哪怕赤江干涸了,宁然也照样躲着不肯见他,就连出动隐卫密探,都找不到一个存心要躲他的人。
宁然避而不见的缘由,他一直是明白的,——在百姓们都享受到来之不易的安宁繁荣时,羿天身边的许多人都更加的小心翼翼,小心维持着现状。
鞫容继续隐瞒着当今天子的真实身世,朝中一些知情人也继续假装失忆,继续将羿天当做那个看似名正言顺来登基的“李珩”,皇室内乱由此平息了三年之久,战火纷争消弭,在这种种利好的前景下,谁都不愿冒险再打破眼下的平衡。
宁然也就一直不再出现,她的孩子成了皇后嫡出,成了太子……
忍受与至爱分离、默默承受痛苦的,绝不只是宁然一人。
这三年,羿天无时不刻都在思念那个倔强傲气、又小小狡黠口是心非的“谎话精”。
帝江之水若是干涸了,她会来见他么?不、不会的。
直到最后,她还在骗他……
……
“回宫吧。”惘然若失的,又是一叹,羿天徐徐站起身来,刚迈出脚步,却突然摇晃了一下,惊得十七赶忙伸手来扶,紧张地问:“没事吧?”
“坐久了,脚有点麻。”羿天眼底几分隐忍,唇色泛出绛紫,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越显苍白,却不欲被人觉察身心的疲惫,只淡然回了一句,而后,稳稳地踏出一步、两步……“对了,晏公举荐的那位贤士,改日让他进宫来,朕要当面考考他。”忽然记起一事,羿天顺口就提到了。
“啊?”十七惊愕莫名,“皇上您说什么呢?那人您不是三日前刚见过了么?”该不会是忘了吧?
羿天也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含糊地应了声:“哦,最近是有点忙。”搪塞了一句,不等十七再问,疾步走到御卫那头,乘上帝辇,急忙回宫去。
十七眼尖,看到皇上转身走向帝辇时,有一个极细微的动作:捂唇,闷咳了一声。
咳声闷闷的,飘在十七耳边,登时勾起他满心的担忧:
三年了,羿天这“病”总不见好,尊上久不肯离开宫中,说是太监么,又不当职,当真成了御用闲人,晃悠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担心,与所有知道羿天病情的人一样,越来越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