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方的帘帐稀稀落落的倾了下来,一半掩住了她的身子,一半将顾诀露在外面。
“是……顾相!”
有人惊叫了一声。
引起后面一片的否定声,“定然是你看错了,顾相一向洁身自好,多少闺阁千金都进不得身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看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
话虽是这般说着,却有不少偷偷的抬头的瞧了瞧。
看清之后又连忙低了回去,掩饰自己亲眼看到顾相躺在这个飞柳院某张榻上。
顾诀语调冷了几分,“华大人的爱好还是这般与众不同。”
华岸抬手擦去唇边血迹,笑道:“我还是很好奇能让顾相上榻的会是什么人?”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性子,从前碰到一起不说话则已,不然总没个好收场。
今个儿更热闹,当朝的太医令同右相大人在飞柳院里头,因为一个小倌起了冲突。
不需到明日,今天晚上就能传遍永宁城。
“你来。”
顾诀只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不轻不重,却自有一番气势逼人。
华岸的手拢在袖中一时没有上前。
按官职来,他见着右相还得先行礼。
只是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情况之下,就有些滑稽了。
别说是他了,就是陌念初都没有想到,凑巧掉下来顺手摸进一个厢房,就遇上了顾诀。
这永宁城着实小了些,这孽缘也是非一般的深重。
她算着,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隔壁的那两个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脱身了吧。
正想到此处,便听到窗外哗哗两道风声往不同方向划过。
华岸道了一声“打搅了”便从窗口一跃,追了出去。
“您……您二位继续……”
老鸨弯着腰瞧了瞧这塌下来的床幔,退出去之前还很贴心的将门给合上了。
嘈杂人转瞬褪去。
便又只留下他们两个紧挨着,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陌念初缓缓从帘帐从爬了出来,试着开口道:“我……”
“你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追你。”
顾诀的话比她来的更快,声音里并不带什么情绪,
因此,陌念初越发的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微微一顿,然后道:“许是……他瞧我也像那个人吧。”
陌念初同他离得这么近,忽然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可真要动一动,更奇怪了。
完全没有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时候来的自然随性。
顾诀忽的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面上的黑纱扯了下来,有些发凉的指尖摩挲过她的脸颊。
从眉眼到下颚,一寸寸的不曾错过半点。
屋里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这样的举动就更令人心头突突。
陌念初握住了他的手,尽量用十分平淡的语气道:“顾相,咱们是不是应该好生协商一下你我的事情。”
顾诀任由她握住,眸子里有些些许道不清的暖意,“你困了本相,难道不打算负责?”
语气十分的寻常。
“负责……”
陌念初有些哆嗦。
她刚才那番举动着实是有些过火了,把顾相的清誉毁了个一干二净。
敢情他什么都不问,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芳华正好的那年,因着一桩婚事毁了她的全部,怎么现在反倒还惹出这样多的债来。
顾诀道:“你不愿意也无妨。”
她感激涕零,正要说顾相“君子端方,大人有大人量云云……”
“刑部大牢我帮你打声招呼,留个牢房。”
顾诀曼斯条理的抽出了手,缓缓道:“再不济本相的府邸也还能辟出一处来,困你一生一世。”
陌念初听得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右相大人是准备用轻薄当朝丞相,乃至强迫这样的罪名来给她体验一把。
陌念初不是三岁孩童,若是别人还有拿这话吓唬吓唬人的可能。
但是顾诀……真的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说到就做到的第一人。
她手握着锦被沉默许久才道:“那就困吧。”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同顾诀若非是到了绝地,不死不休。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断然不会有成为夫妻的一天。
“这可是你说的。”
顾诀的眸色徒然一变,掀被起榻的一瞬间又忽的转回身来,薄唇附上她的唇瓣,辗转缠绵又似乎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