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说到此处,转而看向明丹姝,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在局势未明了之前,我也不想得罪敬侯,便让你大哥派了个可靠之人去楚地假意行刺,给敬侯放放水,也趁机再与他谈谈。”
“您是说……”明丹姝有些明白了:“原来第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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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第一次行刺未果,是您刻意手下留情?”
“没错。我只让你哥哥动过那一次手。”明相回忆种种前情,后悔万分:“我当时想着,敬侯这两年异军突起,又能提拔你二哥,倘若他真有天子之命,能许明氏满门荣耀,我为何不帮?为赫连璧月和太子卖命这么多年,我也憋屈够了!”
听到此处,明丹姝疑问陡生:“那敬侯为何还会二次遇袭?又是谁给他下毒?”
“也许是他自己演的戏,也许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也许真的是楚民伺机报复。”明相无力地摆了摆手:“总之,你大哥派人去行刺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真要他的命,只是做个样子,敬侯也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大哥怎么可能派人再去敬侯府行刺?明尘远又是怎么查出来刺客是大哥的人?”明丹姝下意识地反问,可刚一问出口,她已猛然醒悟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眸,看着明相无声询问。
望着女儿惊恐的面容,明相痛苦地点了点头:“你大哥他,根本没有派人去过敬侯府。此次事件,是有人嫁祸给你大哥,但最有可能是……敬侯蓄谋。”
“那大哥为何不辩解?”明丹姝仍旧不肯置信:“既然不是大哥做的,他为何要认罪?”
“他能不认罪吗?若是不认罪,必然会牵扯出来咱们给敬侯放水之事,再之后,还会查出咱们与敬侯私下有过接触……”明相越说越是面如死灰:“女儿啊,以赫连璧月的心胸,她还能容得下咱们吗?到时候,明氏只会死得更惨!”
“这……这……”此时此刻,明丹姝脑子里是一片混乱,有什么念头从她心里一闪而过:“那明尘远呢?他就眼睁睁看着大哥下狱?”
此话也正戳中了明相的痛处,他终是凄然地笑了出来:“所以王上说得对,我真是教子无方。你二哥宁愿帮着外人,也要把你大哥供出来!”
“你想想,但凡你二哥有一丝一毫不知情,他都会想到此事关系重大,为免满门抄斩,他一定会掩护你大哥。”明相“呵呵”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可是他毫不犹豫供出了你大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恃无恐!说明有人给他撑腰,能保他不死!”
“不,不!不会的!”明丹姝死命摇头,连鬓边的簪花掉落都浑然不知:“敬侯他……他答应过我的,只要咱们肯帮他,他就……许我后位!”
“事到如今你还敢妄想吗?倘若我猜得没错,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明相右脚重重地跺在地砖上,狠狠啐了一口:“聂星痕根本没想让咱们帮他,也根本没想立你为后!他这个计划从始至终,就是要除掉咱们明氏!除掉太子的左膀右臂!”
“不会的,父亲,你骗我!”明丹姝大声吼着,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靠着墙壁掩面哭泣:“不会的,他不会的……”
然而口中虽如此说,明丹姝心里也清楚,父亲说得也许就是事实。
倘若父亲曾和聂星痕商量过合作之事,曾在行刺时给聂星痕放水,那聂星痕必然会知道,下毒的不是明氏。那他怎么能让明尘远反咬大哥一口?怎么会让大哥背了黑锅?以明尘远的胆识和立场,若无聂星痕暗中指使,他根本不可能嫁祸给大哥!
先且不论聂星痕中毒是真是假,此事最大的可能,便是聂星痕看准明氏的贪婪,布了一个复杂的局。先假意与明氏谈合作,再去楚地平乱,顺势陷害明氏是行刺的主使之人。他是算准了父亲不敢向王后袒露行刺的内情,他是算准了父亲会吃了这个苦头、背下这个黑锅!
所以,聂星痕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明氏襄助;也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立她为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离间计连环局的幌子而已!
她就这么傻傻地帮了他一把,甚至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大哥、自己的母亲!
“啊!”明丹姝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伏在地上痛哭失声:“不会的,你骗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明相见女儿如此伤心,也是老泪纵横:“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怪我太贪心,巴上太子不满足,还妄想当国丈。聂星痕就是看中咱们的野心,才反将一局。”
他缓缓望向灵堂四周,悲凉地笑着:“想不到我明某人一生风光,老了竟然晚节不保。官位丢了,夫人死了,嫡子获罪,庶子离心……这个家,真的是散了啊!我怎么就落到如此地步了啊!”
明相哭着笑着嘲弄自己,也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父女二人在灵堂里相对痛哭流涕,皆是悔恨不已。
贪婪,是一切**的根源,也是一切祸事的根源。有些人因为贪婪,想要得到更多,到头来却把所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
明丹姝抬眸望着父亲,忽然有了这种深切的体会。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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