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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正月,燕军拔营返程,胜利之师浩浩荡荡,在九州的土地上划过第一道辙痕。来时只有燕军,返回时,多了微浓和连阔。
聂星痕本想与微浓同乘车辇,但考虑到微浓的清誉,他没有提出来,也知这想法必然徒劳。
自从姜王后死后,微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倒不是悲伤或自责,但她整日神思恍惚,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返程的第一日是正月初五,夜晚燕军扎营而息,聂星痕亲自到各营与将士们饮酒拜年,此刻已然微醺。
明尘远扶着他回到主帐,服侍他喝了醒酒汤,才踌躇着问:“除了几个军妓之外,营里并无侍女,是否要让公主过来照顾您?”
聂星痕单手覆着额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不必了,我自己就成……她今天情绪如何?”
“情绪还好,她中午去找军医讨要了几种伤药。”明尘远如实汇报。
“伤药?”聂星痕疑惑:“又没人受伤,她要伤药做什么?”
明尘远摇了摇头:“不知道,公主晚饭也吃得很少,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是返程第一天,大小事宜聂星痕都要亲自过问,根本无暇顾及微浓。经明尘远这般一说,他忽然就有些不放心了,便又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明尘远欲言又止地阻拦:“也许……公主已经睡了。”
聂星痕瞥他一眼:“你方才还说要让她来照顾我,就不担心她睡了?”
明尘远被堵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道:“呃,殿下……”
聂星痕看穿他的心思:“怎么?你怕我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明尘远不敢承认,但也没否认,唯有提醒他道:“您要注意影响,这毕竟是在军营里……她过来和您过去,完全是两种意义……”
微浓过来照顾聂星痕,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即便发生什么也是女方主动;而聂星痕夜探微浓的营帐,女方还是前兄嫂,怎么看都是落人话柄,有损摄政王殿下一世英名。
聂星痕闻言简直啼笑皆非:“这么多年都等了,总不能毁在这一时半刻。”言罢迈步而出,径直去了微浓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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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帐内灯火通明,微浓仍未休息。他在外头喊了一声,微浓便跑出来扶住他,蹙眉道:“你喝多了。”
聂星痕也知自己一身的酒气,便刻意装出三分醉意,往她身上靠了靠:“扶我进去。”
微浓也没多问,艰难地将他扶到帐内,两人在毡毯上席地而坐。她又给他倒了杯茶,才问:“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聂星痕握住茶杯一饮而尽,才道:“听说你今日神思不属,我过来看看。”
“我没有神思不属,”微浓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本医书和一本国策,“我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正在翻书找答案。”
聂星痕顺势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摆着两本书,都是摊开的样子。他一看书脊便知,是出自那四十二卷藏书,遂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还需要翻看国策?”
微浓犹豫片刻,才说了出来:“我在想,姜王后为何要引燕军入境。原本我以为,她是想坐山观虎斗,可是燕宁交战几个月,咱们都胜了,她也一直没有派兵抗击,反而在云辰要接她去宁国时自尽。这不是很奇怪吗?”
聂星痕表情不变,反问她:“以你的性子,怎么开始关心政事了?”
“因为我亲身经历了,”微浓露出迷惑之色,“正因为经历过,才会不明白,她为何不出兵反抗?宁燕混战就好比鹬蚌相争,姜国出兵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可她不但不出兵,就连去宁国的机会都放弃了,选择自尽。”
微浓边说边揉了揉额头:“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我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翻遍所有国策,也没有一个字能解决我的困惑。”
聂星痕望着微浓的样子,忽然有些醉意上头,不禁撑着额角笑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世上没有一本书能囊括所有人的想法。国策,也不可能解决所有治国难题。”
微浓闻言感到很头痛:“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和她同是掌权者,一定能理解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