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横舟听到须一瓜这么问,才想起来自己这可是在原着小说作者面前说要修改角色设定……
咳,给人家辛辛苦苦做好的角色设定,是不是不太好啊。
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说了出来。
他主要是想要给辛小丰这个角色加一个细节。
因为辛小丰为了磨损指纹,是习惯性用食指和拇指去掐灭烟头的,因为这个镜头在原本剧情的设置中就会出现很多次。
徐横舟看完梁家辉的表演之后就想在这个细节上进行一些加工。
他想要让辛小丰从抽抽烟改为抽手卷烟。
完全自己去买烟丝,然后自己做木工活,做一个能够手动卷烟丝的小机器,然后自己做手卷烟来抽……
后续隐藏不住的爆发,也可以通过这个细节上的某些东西表现出来。
须一瓜听着徐横舟这个想法,越听眼神越亮。
她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给每个角色其实都设定了一些人物的专属细节。
但事实上,辛小丰这个角色的特色反而体现在情绪上与性格上,一些细节上的设置反而是比较少的。
想到辛小丰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整个人物的质感,而并不会想到他某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
徐横舟所说的这个细节加上去的话,倒还真的能够为这个角色增加更多的一些厚度。
试想一下,一个年轻的协警,你听到这个描述,你大概率不会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有故事的人。
但如果这个年轻人刚出场没多会儿,就有一个自制手卷烟的镜头,抽的烟也是自制的。
你就会对这个年轻的协警有更多的遐想空间。
他为什么要自己去手工制作卷烟呢,是因为穷吗,还是因为怀旧呢,还是因为单纯地喜欢手工卷烟与一般香烟与众不同的味道呢?
等到剧情的后半段,将辛小丰抽烟与指纹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可能观众还会产生更多的联想。
而危笑写出来的另外一个补充设定,就更是让这个徐横舟想出来的设定有了潜在的线索。
手卷烟包括整个制作手卷烟的木工活都是辛小丰的爷爷教给他的。
须一瓜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可以把男主逃犯三人团的整个背景都虚化了,并没有具体地去描写他们的出身,他们的家庭,他们原先的亲人。
仿佛他们三个人全是孤儿。
第一个是因为不好写,第二个是因为文学上的设置。
如果罪犯有了亲人的话,那么会涉及到更深层次的道德方面的东西,比如说他在这些年有没有和亲人联系呢?
他为什么不能够为了亲人回去自首呢?
所以须一瓜虽然没有在小说中具体说明,但已经默认了他们的亲缘关系浅薄。
而放在电影中,这一条也是适用的。
本来这部电影就没有过多的去讨论关于伦理道德上的东西。
所以在危笑所提供的设定中,辛小丰虽然有爷爷,但是爷爷也已经去世多年。
而他对爷爷这部分的回忆也不会出现在整个电影的前端,只会在电影的最末尾,当辛小丰被判决安乐死的时候,把这一部分的内容放到回忆里。
在场以徐横舟为首的三个人觉得危笑补充的这个设定简直是神来一笔。
直接就在电影的末尾给这整部电影升华了一下。
虽然电影中途不讨论伦理道德的事情。
但是在电影的末尾抛出一个引子,让大家知道,辛小丰也是有亲人的,那么另外两位罪犯当然也是有亲人的。
而当他们把受害者的小孩当做自己的亲人去呵护,去赎罪的时候,他们自己的亲人又在何方呢?
他们对自己亲人的愧疚是否也体现在了这份对受害者的小孩的赎罪中呢?
瞬间感觉就上价值了!
尤其是徐横舟觉得在原先的电影中,辛小丰安乐死的那一段虽然被封神了。
但大家大多数是因为猎奇心理会去搜这一段的表演。
而且看完之后内心更多的是一种寒意,一种对死的敬畏油然而生。
就怎么说呢?
大家看完这段表演之后,印象深刻的其实是演员的演技,对辛小丰这个人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点,在这段安乐死的剧情中,辛小丰仿佛就是一个工具人。
或许都称不上是一个人了。
可一旦加入了这段回忆,辛小丰瞬间就又有了人性。
也许观众在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除了对死亡的敬畏之外,可能还会生出一些对生的希望吧。
大概就是那种期望:
辛小丰,如果有下辈子,好好地做个人吧。
去做个好人。
孝顺爷爷,认真生活。
别再落到这个境地了。
徐横舟发现自己的脑补能力是越来越丰富了,想着想着这个镜头,眼眶竟然有那么一丝酸涩。
但别说是他,危笑随口说出来的对辛小丰在死前回忆与爷爷相处的细节的几句描述,由于过于细腻和真实,一瞬间也打动了须一瓜和曹保平两个人。
徐横舟抬头看过去就见到这两个人的眼角也略微地红了。
三个人的眼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空中交汇了。
别说,还真有那么一丝尴尬,以至于好好的悲伤氛围瞬间就没了。
曹保平一咳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可以,这段设定加的恰到好处。”
须一瓜也点头:“我把它加到剧本中,然后再看一下表演的情况,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我就加到我的小说里,刚好我的小说可能会和这部电影同期出一个电影版的小说。”
徐横舟那就更没有意见了,这个设定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危笑又进行了很好的补充,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他用力一拍危笑的肩膀:“你再给我仔细说说,这个爷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爷爷,他对辛小丰好吗?他和辛小丰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