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颇有些为难,那男子也是不屑争辩,竟转身就走了。
“你站住……”白夫人不服气。
“外婆,算了。”可项元却妥协了,拉着外祖母说,“我也不稀罕那条金鱼,管它是朱顶紫罗袍什么的,天下再名贵的金鱼,还不是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白夫人好不服气,就怕委屈了外孙女,幸而项元好性情,她堂堂公主,本是不屑去争什么鱼的,不过刚才那惊鸿一瞥,也叫她内心暗暗震颤,她知道元州人杰地灵,她也看尽了皇室贵族里俊美的少年,可是……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萍水相逢,胡思乱想什么,便笑呵呵挽着外祖母:“外婆,我饿了,我们吃点心去。”
那之后说说笑笑,白夫人就忘记了这件事,自然只要外孙女高兴,就什么都好。集市逛得久了,也该回去了,婢女们便去安排马车来接夫人和公主,可街上的人流突然动涌向同一个地方,把祖孙俩挤得团团转,听得人群里说话的声音,才知道前头河边要放烟火了,白夫人笑道:“元元,要不要去看烟火?可好看了。”
不久前的及笄之礼上,父皇为项元点燃了最盛大繁华的烟火,黑夜里将整座京城都照亮了,项元还有什么可稀罕的,可见外祖母高兴,她不想叫老人家扫兴,自己也乐得再多玩一会儿,便乐呵呵地说:“想看的,可惜回去晚了,我娘该训我了。”
白夫人笑道:“怕什么,有我和你太祖母在呢。”
这一说,祖孙俩便也往河边走,可是人越来越多,人人都想去争一个好位置,侍卫们也早就被冲散了,这边祖孙俩本是手拉着手,突然有个孩子冲上前,就把她们分开了。
“元元……”白夫人喊着外孙女的名字,可是项元却越来越往后退,到后来她索性躲在一边,想等人流过去了,再去找外祖母。
果然不多久,一拨人群过去,街面上瞬间清净了不少,项元正要去找外祖母时,瞥见街角那一边,方才那个男人,正把水壶递给一个孩子,那水壶里,该是盛放着方才那条朱顶紫罗袍。
男子拍拍孩子的脑袋,由着她跑开,直起身子,一抬头就看到了项元。
这元州城,虽是人杰地灵,可皇家公主的天生贵气,普通百姓还是难以企及。项元即便穿着再普通的衣衫,也会像夜明珠般闪烁耀眼的光芒,藏不起遮不住这刻在她骨血里的骄傲和尊贵。
而正因为是公主,极富教养的元元怎么会随便去和陌生男子搭讪,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想要去找外祖母或是随行的人。
可是才转身,就感觉到那人走向自己,项元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等她自己醒过神时,人家已经到跟前了。
“那条金鱼并不是朱顶紫罗袍,没有摊主说的那么名贵,方才那孩子捞起来了,可家里却买不起,我便多事了。”面前的人,和和气气地说着,“不论如何,扫了姑娘的兴致。”
项元摇头:“既然那孩子喜欢,成人之美更有意思,我不过是心血来潮。至于外祖母护儿心切,方才那几句话也不是冲着公子来的,还望不要见怪。”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忽然传来轰隆声,河边的烟火已经升空了,五光十色地绽放在夜空里,也照亮了项元的脸庞。
“姑娘和家人走散了?”男子问。
“地方不大,往前走就能遇上。”项元丝毫不慌张,她知道就算真的走散了,她原地站在这里,侍卫们也很快就能找到自己。
男子朝前方望了眼,那里乌泱泱地挤满了人,他冲项元一笑:“绕过这里,有更清净宽阔的地方可以赏烟花,姑娘若是有兴致,我可以带你去,算作刚才那条金鱼的赔礼。”
项元摇头:“外祖母不见了我会担心。”
虽然她是被长辈宠上天的公主,从来事事随心,可都是在规矩礼法之上的随心,不是谁约束着她,而是项元自己就明白,身为帝女,身为大齐的公主,她不能做的事远远比能做的事要多得多。
“公子,失礼了。”项元微微一笑,轻轻提起长裙,便追了外祖母去。
男子负手立在原地,看着美丽的姑娘翩然身姿,她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子,像是在云端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