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在里头坐了好久好久。
我反复问自己,不是彻底好了么,怎么又突然怕起来?
等耳鸣完全平复,双腿的力气也恢复了些。
我小声说了句:“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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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轻走远。
“励长安,喝水吗?”过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他的声音。
我伸出头,见他端着一杯水,局促不安地站在外头。
“叶雅人。”
他垂眼,看到脚边我的脑袋,微怔。
他蹲了下来,语气亲和不少:“还好吗?你不用勉强自己,我送你回家休息。”
“老毛病了,死不了。”我想了想,补了个微笑。
小小的波澜很快翻篇。
我换了个没有镜子的更衣室继续换装。
工作人员为我推来了巨型挂衣架。
我注意到,新送来的这些礼服,全部都是遮蔽得很严实的款式。
晚宴在太平洋大饭店的宴会厅举行。刘总的公司为主办方,主题为“庆成立五周年答友人”。
我有点不自然地挽着叶雅人的手臂,随他步入了主宴会场。
大厅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乐池中乐队演奏轻柔的名曲。宾客们个个衣着华丽,手持酒杯,来往寒暄。
这地方……久违了。
最后我选了白色的长款礼裙,小立领,风琴边,款式简洁,很衬叶雅人的那套黑色正装。
叶雅人不愧为工作狂,与主人家打过招呼后,他的全部精力都献给了工作。
是的,即便在此处,他聊的也是商业合作模式以及扩展计划。
他们的雄伟计划,我听着实在是无聊,愈发觉得高跟鞋太挤脚。叶雅人注意到了我的不适,指着一处墙角:“那边有沙发,你过去坐坐,一会我去找你。”我精神一震,轻快地说声:“好。”。那休息角,除了沙发,还有饮品,我挑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将自己藏在一个巨大的发财树下,阖眼休息。
惬意没一会儿,就听到背靠被的对头的沙发上,有人在聊着八卦,且与我有关。
“喂喂,叶雅人叶公子身边的那女孩,你们认识吗?是他女朋友吗?”
“你怎么搞的,连她都不知道?她是‘适家’的励长安啊。你别看她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太妹,知道飙车族吗?就是夜深人静时在二环不要命地飙豪车那种人,她就是!一辆刚从德国进口的豪车,全城也不过五辆啊,才开一次就撞桥墩上了。”
原来我是飙车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她们聊得很起劲,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我——“励长安!”
我抬眼,待我看清喊我的人后,真是惊喜万分:“宋陆枫!”
紧接着,我见她甩开身旁帅哥,大踏步向我走来。
我回头看了沙发后面闲聊的那些女孩。呆若木鸡,一脸尴尬。
我笑了笑,示意她们继续。
此时小枫已冲到我面前,她欢喜地叫着我的名字,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又猛地拉开些,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你瘦了!”
我知道,她现在是知名摄影师,去大草原拍星空,去极地拍摄北极熊母子,我在网上看到她获奖的那些作品,不由感叹:为了拍摄这些照片,她吃多少苦啊。小枫拍摄任务重,上次我们错过后就一直没能补约上。
“你胖了。”我指着她的胸部,“这里。”
她将黑色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身后,黑色的紧身晚礼服将她包裹得像一条夜色下的人鱼。
她长大了。
我俩取了喝的,走出主宴会厅,另寻了个安全地聊天。
毕竟,已有前车之鉴了……
这个小亭子藏在树下,僻静又隐秘,又不吝惜灯光,让我们可以看到彼此,真是聊天的好去处。
这些年,我们变化都很大。
“对啦,那天晚上,你们发生了什么?”她突然问。
“连你也知道了,看来我们的‘光辉事迹’传颂得够远的。先是接风宴变成了相亲宴,然后不幸碰到周家人,打了一架。”我简单解释给她。
“你是说,周斯远?”
“嗯。”
“他……说什么了没。”
“我们没对上话。哦,我见看到了他爱人了,很漂亮,和他很登对。”
“不,他没结婚。”小枫纠正我。
“哦,那就是女朋友。”
小枫面露犹豫,突然下定决心似的:“你走后,他来我家找过你。”
我搅动咖啡的手顿住了。
怎么可能……
他应该是大松了口气才对。
无需他亲手处理,我这个麻烦就非常善解人意地滚了。
“他看起来很……悲伤……”小枫斟酌词句。
其实,我也很悲伤。那天,是我十九岁生日。依旧例,家人会在酒店我举办一个生日宴,也是在这太平洋大饭店。
就在那天,我猛得知自己恋情的真实样貌。
“大半夜不睡觉,非要折腾着看什么流星雨;从城南赶到城北,就为了吃个葱香烧饼。生活极度空虚的千金大小姐,真是又矫情又麻烦。”
我兴奋拿自己的画作想赠与他时,在门外听到他和吴路的对话。
我静静听完一切。
原来,他并非勤工俭学贫家子,而是深宅豪门贵公子。还是一场“看谁最先追上励长安”的赌约的参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