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厅里,临淄王犹自嘎嘎地笑:“看王大人平日对双儿二十四孝的样子,没想到双儿对母亲这般惧怕,真真出人意料——王夫人可是个不好相与的妇人。”
我冷笑:“任何一个母亲眼看一个男人要勾引自己未出阁的女儿,都不会做慈眉善目的绵羊,任人宰割,污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临淄王一口茶水噎在喉咙里,差点呛死。他大声地咳出来。“你说谁?你说什么?”他放下茶杯,问我道。
我再斟茶,悠然地喝一口。我知道他来干什么,他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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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他不说,我便装作不知道。他见我只喝茶不说话,只得叹道:“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没良心的女子了,怪不得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笑一笑说:“阿草在狱中时,蒙殿下多多关照,阿草感激不尽。可是,殿下派来关照阿草的是双儿姑娘,阿草住在宫中,对阿草多有关照的是惜福郡主,这些人说起来都对阿草恩重如山,如今这几个关照阿草的人事成鼎足,可叫阿草左右为难啊。”
临淄王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阿草做事一向不昧良心,这是其一;其二,殿下出来原是担着风险的,又何必将无端之祸,殃及他人?阿草知道殿下是英雄豪杰,畅意情仇,可是我们身边的大部分人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优秀的血统,没有天生的富贵,要辛苦劳碌才有食物果腹,才有衣服御寒,活得十分辛苦,殿下又何必让我们这些蝼蚁般的人,活得辛苦之外又要提心吊胆?殿下也许不惜命,可是我们蝼蚁的命也是命。”
临淄王收敛了笑容。也许在他的世界里,奴婢的生命是主人的,臣子们无条件为主子付出忠诚付出一切,万事理所当然,就像太阳从东边出来,从西边落下一样。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的随意与任性也许给人带来没顶之灾,而这没顶之灾,并不是这些人该得的,也不是这些人心甘情愿的。
我接着说:“殿下,我看得出,您是喜欢双儿的,我也知道,您也是喜欢惜福郡主的。我也知道,你们这些皇孙们除了正妃,还是可以纳侧妃,除了侧妃还可以有许多庶妃。可是,无论惜福郡主还是双儿,都还是少女情怀,若殿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哪一个,不要最后两个都伤了才好。”
临淄王面子上讪讪地,解嘲地一笑,问我:“怪道那时你拒绝了我家大郎的求婚之意,原来你不仅仅是要做正妃,还要做大郎的唯一女人。可怜我家大郎,先是要退一步求你做正妃,如今大约也会再退一步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我正色道:“阿草此生确实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是不敢高攀宗室皇孙。阿草知道自己的身份。”
临淄王笑道:“身份?阿草,实不相瞒,也许你刚进宫那会儿,本王确实轻视于你,可是这许多时日下来,本王倒觉得,一个人的出身真心不算什么,你的品性,你的才华,确实当得起大郎。你莫以为本王跟武崇训一样,也是个花花公子不肯承担的。本王以前喜欢惜福,现在也喜欢惜福,将来也不会变,还是会喜欢惜福。本王对惜福,既不会轻慢也不会辜负!”
我抬眼看他,并不言语。有时候沉静的目光,比喋喋不休的言语更能让人产生压力。临淄王显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尴尬地笑笑,又问:“是不是宫里有什么谣言传到她耳朵里,所以端午节她见了我,眼皮都不抬一抬?”
我复又垂下眼帘,不说话。
他自言自语:“怪不得!”又恨又恼,“谁这样多嘴多舌?”
我平静地说:“殿下总该明白,您便是飞虫般渺小轻便,也有被人发现的一天。您是皇孙,陛下爱您,也许只打你几板子作为惩戒,可是您身边的臣子,跟您来往的那些无辜的臣子,便要遭受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