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握着方喻妍的手一下子松了，方喻妍惊慌地抬头，却见父亲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直直地要往后倒下去。
“李叔，李叔，药，我爸爸的药！”
方喻妍撕心裂肺地叫着，急急忙忙接过李叔递给她的药，往父亲的嘴里喂，手解开他的衣服，不停的擦着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周围人也吓了一跳，有好心人上来搭手，把他扶到了一边。
方喻妍擦了擦眼泪，看着虚弱的父亲，深呼吸了一口，望着那边，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刚刚那一切，动摇不了他半分。
她一步一步抬脚，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走到方雨歌的面前，这短短的几步，却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钉子上。
方喻妍，你要坚强，没什么大不了。
刚刚，也是在这里，他搂着她的腰，让别人给她道歉，她心剧烈地跳动，为了他的维护。
现在，也是在这里，他搂着心爱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真是世易时移，果然无论什么事都是有报应的。
“雨歌，对不起。”她在她面前，弯腰成九十度，微一低头，泪水就掉到了地上。
人一生究竟能有多少泪水呢，她怎么也流不尽啊。
“方喻妍，跪下道歉。”
周围一片唏嘘声，有人想要出来阻止，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方喻妍没有抬头，她不想看到他的眼睛。
好，跪下就跪下吧。
“等一下！”旁边有人惊呼，接着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天哪……”
方喻妍如一尊石像，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好像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疼，可是她早已经麻木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下跪。
方喻妍，你要坚强，不准哭。
张嫣首先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拿了桌子旁边的餐巾便走了过来，跪在方喻妍的身边。
“盛夫人……不，方小姐，刚刚是我对不起你”女孩稚嫩的脸上掉下来泪水，是后悔，还是同情，是怜悯，不得而知。
“谢谢。”方喻妍嘴唇干涸，微微出声，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刚刚那个刁难她的人，却也是第一个出手帮她的人。
“好了，盛总已经原谅你了，方小姐，你起来好不好……”张嫣声音微颤，紧紧地咬着嘴唇，“你的膝盖下面，全是玻璃碎片……”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鲜血淋漓，血水混合着玻璃碎片，打湿了一地，打湿了她红色的长裙。
离上一次膝盖受伤，还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上来帮忙，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谁愿意看着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受苦。
方喻妍在张嫣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下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脸黑得惊人，眼里是墨汁一样的黑，薄唇紧抿，他每次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又惹他生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