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愤地将一份文件甩到张少云身上。
张少云接到手上，翻开瞄了一眼，淡淡道：“死伤五百余人。”
郭龙飞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不是觉得不值一提？五百多人啊，如果是青牙帮的人我无话可说，可这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哪得罪你了？其中光是金泰酒店将近两百个工作人员，无一生还，都活活被烧死了。我看过不少死人，可刚才我看到那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抬出来，在马路上摆了将近一百米的长度时，我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一丝丝寒气。他们不过是只想赚钱养家糊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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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的普通人，虽然卑微，可谁也不能剥夺他们活着的权利。你为了扩张自己的地盘，滥杀无辜，就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张少云将文件扔回给郭龙飞，掏出烟点头抽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会拿出一大笔钱赔给他们的家属。OK，还有事没？”
郭龙飞看着张少云漠然的样子，直恨的牙齿发痒，强压怒气道：“我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枉我之前还那么挺你。”
“好人？”张少云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冷笑道：“这个世界，你看到好人有好的下场吗？那些挥金如土，开名车住豪宅所谓的大人物，哪个没干过见不得人的事，越是往上的人，私下做的事越是肮脏，谋财害命，玩弄权势，视他人性命如草芥。郭局长，你今天能坐上局长这个位置，你敢拍着胸脯保证没干违背良心之事吗？”
郭龙飞一时哑然，呆呆看着张少云。许久，他才沉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怆然道：“正是因为这个世上得势的恶人太多，所以，我才打心里希望你是个不一样的人。我一直想着你能心怀仁慈之心，为民着想，将来成就一番大的事业，真正为天下百姓出头。可惜，我看错了，你跟那些被金钱和权势迷惑心智的人没什么区别，一门心思沉迷于追求财富和力量，以至于背弃自己的良知。既然如此……”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失落和悲伤被一抹不屑和讽刺所取代，冷笑道：“那么，张老弟，你安心地在东郊经营你的伟大事业吧。至于今天晚上这点小事，放心，郭某会替你摆平。有机会咱哥俩再一起吃个饭喝个酒，我现在要回去将闹出的事情压下去，将罪则都推到青牙帮头上。以后东郊就是四海帮的天下了，能关照我郭某定然会好好关照，当然，张老弟赚到大钱了，也别忘了我这个老哥了。你回去吧，不送了。”
站在冷风阵阵的大街上，张少云呆呆看着几十车警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去。
郭龙飞最后那一番话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正是因为得势的恶人太多了，所以我希望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英雄……”
张少云忽然感到迷茫起来了，像是眼前突然起了一阵浓浓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猛地感到胸口一痛。他想起了倒在自己怀中的薛清风，想起自己那悲痛欲绝地哭嚎。他想起了身在炼狱之中，想起自己面对曲扭的人性所做的痛苦挣扎。他更想起在那个沾满血腥的小房之中，想起自己摒弃一个做人的良知，像个没有丝毫人性的野兽一般，残忍地将两百多个死囚一个个地杀死……
风吹在身上，一阵阵瑟瑟的寒意贯进他的心脏。他忽然感到心都冷的缩成了一团，涌出一股股莫名的悲哀和惶恐。
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他有种想歇斯底里大吼一通的冲动，想找个人来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街上的风突然大了起来，他极力忍着那种朝天大吼一阵的冲动，不觉间，忽然感到一滴冰凉的液体从微微颤动的脸颊上滑落，顺着嘴角流进嘴里。
涩涩的，带着一点咸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