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就有一队侍卫领着京中仁济堂的掌柜和小厮到皇帝面前复命。这掌柜和小厮都是普通人,从未见过天子圣颜,这会儿两股战战地跪在皇帝脚下,话都说不太利索。
饶是这掌柜年轻时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世面,也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一五一十地禀告皇帝:“前几日来买红花的确实是陆府的丫鬟,红花有活血化瘀,散郁开结之效,但却也很容易造成孕妇流产。因为此前陆、陆大小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小人就多嘴问了一句。但那丫鬟只说并不是给陆大小姐用的,语气又颇为不耐烦,小人只得将药开给了她。”
皇帝微眯着眼,帝王的威严让人禁不住瑟瑟颤抖,“你可确定那人就是陆府的丫鬟?”
“这、这……”掌柜擦着额头上的涔涔冷汗,有些吞吐道:“她腰间挂着陆府的腰牌,应当就是陆府的人。”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栖梧院中的人。”陆九凰冷肃着脸微微释放出几分杀气,“九凰院中除了春梅一个丫鬟外,其余都是不久前才买回来的,从不曾出过陆府。”
“逆女,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陆家主又跳出来,扬起手还想要再给陆九凰一巴掌。
陆九凰抬手拦住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父亲难道就这么希望是九凰害得辞画姐姐流产的吗?”
“你……”陆家主在陆九凰狠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却也气得浑身发抖,最后跪在皇帝面前老泪纵横道:“都是老臣教女无方,才让她目无尊长犯下如此滔天重罪,还仍旧不知悔改,老臣实在是愧对陛下!”
竟是直接就定下了她的罪。陆家主为了讨好云万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这般心急地表露忠心也就不怕日后阴沟里翻船。
陆九凰眸色微冷,静下心来思考应对之策。如今陆辞画腹中的孩子没了,云万里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的情况下她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忍不住有些焦躁地瞥了眼云淮远,若不是他没收了自己身上的那些毒药,这会儿她就挟持住皇帝跑了。都要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更何况这个朝代又不是只有云国这一个国家。
云淮远和她对视了一眼后微微有些愣怔。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之前那指认陆三小姐的侍女何在?”
那丫鬟又被哭哭啼啼地押了过来。
云淮远凑近一步弯下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
丫鬟的目光在触及云淮远玉质金相的脸时有一瞬的恍惚,然后就飞快地垂下眼去涨红了脸不敢张望。
“你说是陆三小姐指使的你在侧妃食物中下毒。”云淮远眼角轻佻却无半分散漫之意,温和的嗓音里无端透露出几分萧瑟寒意,“那就告诉本王你是如何与陆三小姐接上头的,又是何时拿到那堕胎药放到食物中去的?”
“是……是宴会中途,陆三小姐借着更衣的时间找上了奴婢……”
“那你之前可曾见过陆三小姐?”
“奴婢不曾。”
云淮远微眯起眼,眸中有寒光掠过,“既然你从不曾见过陆三小姐,那陆三小姐又为何会放心让你去做这件事?”
丫鬟慌了神,“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照着吩咐办事……”
“照吩咐?照谁的吩咐?”语气越发咄咄,那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气势令人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
“七皇叔!”云万里也顾不得礼数,厉声问道:“七皇叔难道是要包庇这个贱人吗?”
云淮远睨了他一眼,笑容如秋风般肃杀,“说不上包庇,只是为陆三小姐撑腰罢了。”他转身朝皇帝跪下来行了个大礼,“方才陆三小姐离席间其实是和臣弟在一起的,臣弟可以作证她绝不曾收买这个丫鬟对二皇子侧妃下手。”
他话说得明白,四下顿时一片哗然,甚至有几家娇惯的千金小姐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全是芳心破碎的声音。
陆九凰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淮远。
“臣弟与陆三小姐两情相悦,还请陛下成全。”
男人虽然单膝跪在地上,可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高大。
陆九凰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口,感受到胸膛里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平生第一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