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迫不得已!”李弘竣重声。
“郑显烽的长兄之女远嫁外邦,他代兄往番邦探望侄女,回来途经琛州,州府长官疑他与番邦暗通生气,拒不开城门,因此结下梁子。之后他便寻机扣押了琛州长官之子,那小子猖狂,屡骂不绝,郑显烽座下团练使一怒之下将其杀死。琛州长官发怒,便上书诬告郑显烽与外邦押昵,郑显烽逼不得已,已拥兵扣押城关,坚守不出。”
李弘竣不作声,眉心绞紧。
“皇上您看这……”探子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李弘竣冷冷吩咐,见探子离去,他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龙座背靠的紫金屏风后走出两个人,一老一少。
“皇上,想来是因私怨,琛州长官报复郑将军,他不该反的,一家老小都还在京师,恐是确如探子所言,逼不得已。”提督总管杨炎凉小声说。
皇帝脸色阴沉,“那他也不该反!”
“只要皇上肯派个人去招抚,叫他写个折子呈诉自己的冤屈,皇上再厚加抚慰,想来他也反不起来。”
李弘竣思虑半晌,“此事影响极其恶劣,倘若不给他一些惩处,日后其他臣子也有模学样,那朕这江山还坐不坐了?”
“自然是要给他一些惩罚的。”杨炎凉叹首。
“白余!”他站起身,负手走下丹墀,一边踱步一边似乎在思索什么,“你写封密函。”
白余是一名年轻儒生,长相干净,手里永远拿着纸跟笔,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也充当皇帝的执笔手,自然文采非凡。
“皇上是要写信给郑将军?”他毕恭毕敬的问。
“算了,还是朕亲自来写。夜已深,你们都先下去吧。”李弘竣显得心事重重。
“那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臣等告退。”杨炎凉与白余屏息凝神的退出去。
李弘竣走上丹墀,神态显得很是疲惫,他已整整劳心劳力一日,却还要为这些边疆之事而费心耗神。
“朕闻为人臣子者首先二字为忠孝,今子身食皇禄,却押城叛逆,与狼心贼子何异?不论汝身陷安危,遑问汝妻儿老小可否保全?朕非食心昧信之人,亦闻汝多有苦言,愿君早作明断,切莫穷途。”
李弘竣匆匆写完亲笔信,最后方形玉印鉴落款,用的是私人印鉴,钤“弘正宸翰”。
这一夜他又连续看了几件卷牍,办完工已经是四更天已过,提督总管杨炎凉不放心,在茶房整衣休憩片刻便来奉国殿,见皇帝伏在龙案上睡着了,给他背上小心的披上衣衫,熄灭了满殿煌昼的灯烛,然而此时东天已经发白,些微的光亮透殿而入,直到晨钟响起三百通,李弘竣缓缓醒了过来。
“皇上……”杨炎凉轻唤,眼中满是疼惜。
“噢,是你。”李弘竣眨了眨眼,“几更天了?”
“五更了,皇上你看你这都是多少回了,这总这样,我实在是担心……”杨炎凉眼中下泪。
“别说这么多,该上朝了,你去弄点润喉的过来。”他站起身伸个懒腰。
“哎,好。”杨炎凉去而复返,端了甘汁来,看着皇帝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