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他先是大惊,继而大怒,准备把司天监的人拖出来问罪,忽地又听天边雷声滚滚,来势奇快,接连在他头顶炸响,直震得他双耳发麻。
≈nb皇帝如同打挺的鲤鱼,几乎从软榻上水平弹起。他双手均捂着耳朵,脸色青中泛白,心脏在胸口处砰砰乱跳,好像马上就要跳出喉咙。
≈nb与此同时,他漫无目的地胡乱瞥了一眼,发现车内满是烟雾,外面人喊马嘶。而那震耳欲聋的雷声,竟不是噩梦,而是火药爆炸的巨大响声。他的视线虽被烟雾遮蔽,仍清清楚楚地看到浓烟里透进来的火光。
≈nb说是巨响,其实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他之所以吓成木雕泥塑,只因长了一双娇嫩尊贵的龙耳,此生不知危险为何物。这个时候,他满心想开口叫人,都愣了比常人更长的时间,尚未叫出口,车帘已被人一把掀起。
≈nb朱月明匆忙探头进来,见他平安无事,眉头立时松开,急匆匆地道:“圣上恕罪,是臣等照顾不周,以致有狂徒冒犯圣驾。”
≈nb皇帝想说,这不是冒犯,而是弑君,这不是狂徒,而是犯上的十恶不赦之人。但话到口边,他嘴唇颤抖不已,怎样也说不出斥责语句,只好颤声道:“一共有多少人,你们可抵挡得住?开封府呢?开封府的人来了吗?”
≈nb他急切间能想起开封府,也算不容易了。开封府的衙役捕快当然没来,也没资格听闻天子嫖-妓的宫闱秘事。朱月明听他问及人数,脸容陡然扭了一扭,露出一个怪相,答道:“舒统领正在拦阻贼人,容臣先瞧瞧。”
≈nb火还好说,烟雾浓烈呛人,且有愈来愈浓的趋势。朱月明一掀帘子,黑烟当即随风涌至。皇帝呛得咳嗽不止,双眼也呛红了,边咳边道:“快,快,送朕离开这里!”
≈nb朱月明何尝不想离开。于公于私,皇帝都不可在他手上出事。怎奈敌人来头甚大,打出的雷火硝弹,似乎是江南霹雳堂的杰作,专门用来掩护后路,杀伤力十分有限,生出的烟却一飘数十丈,浪花泡沫似地层层堆叠,让两辆马车云山雾罩,在烟气里若隐若现。
≈nb火弹连响,舒无戏行动快如闪电,迅速带着几名江湖高手,围向皇帝的车驾。他目现神光,拔刀出鞘,当空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也不见有什么特别动作,自有凛烈刀风横掠狂扫,荡尽灰黑交加的浓烟。
≈nb烟雾像黑墨,刀风似清水。马车附近的烟一扫而空,其他区域的又缓慢涌来。至此,他亦察觉敌人可能的来历,心中惊疑不定,想不通雷门子弟为何要进京刺杀天子。
≈nb但只要他还活着,皇帝便不会死。他两番起落,重新入宫当侍卫统领,对皇帝已是万般无奈,只因受诸葛先生所托,打算尽一份心力。来客是雷门的也好,唐门的也好,都不可能突破他的刀。除非……
≈nb他向来与神侯府互通声气,知道没有必要担忧那名神秘的黑衣老人。值此为难关头,他却鬼使神差,想起了那个深黑色的人影。
≈nb一旦神侯府情报有误,错看了那人,那么他们今日便会大祸临头,且极有可能引发未来的逐鹿之争。
≈nb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正要扬声招呼朱月明,叫他不惜代价,暂时抛弃上下尊卑,背负皇帝迅速逃离此地,却倏然一声大喝,厉声道:“糟了!”
≈nb众人忙于卫护天子,无论是谁,都尽快赶往打头的那辆车,将第二辆弃之不理。如今舒无戏陡然怒吼出声,在场之人无不戒惧惕栗,未及反应,已见他横眉立目,大鸟般腾空跃起,人未到而刀先至,凌空闪出一道足以遮天蔽日的骇人寒光。
≈nb寒光落处,正是童贯乘坐的马车,看似要把车厢一刀两断。唯有朱月明看得明白,舒无戏的目标绝非马车,而是马车旁边的黑影。
≈nb他和舒无戏不同。他曾在不知情的时候,帮助蔡京引诱黑衣人,当了一次无用的保人。事后,诸葛先生亲自找他,退回他送去的两名美女。迄今为止,他仍不知道对方肯不肯原谅他,会不会武功越高心眼越小,像报复刀王那样报复他。
≈nb因此,他瞥见黑影,心下猛然便是一沉,再定睛一看,才看出那人身形和他记忆里不太相似,身量较矮,双肩较窄,像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