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尺带丹珠全面采用了倚祥叶乐的计策,虽然在石堡城以及律賁城和西边的几座城池的争夺中已经被唐军消灭了七八万兵马,但收缩防守之后的第一战便见功效。纳木错湖之战中,唐军北路军全军覆没,这让尺带丹珠大喜过望。而此时,倚祥叶乐依旧抱着谨慎的态度,第三次提出了要和大唐和议的请求。
这一次尺带丹珠真的怒了,怒斥了倚祥叶乐一顿,命倚祥叶乐从此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将全部精力投到与大唐死战之上。倚祥叶乐毫无办法,这之后才有了逼迫额那儿古出击攻击剑南军大营,调集北川都的兵马增援匹播城等等的举措。然而,大战的结果让逻些城中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十六万大军进攻六万人的剑南军,结果大败而归,损失了六万兵马,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额那儿古将旺姆的头颅送到了逻些城,称此战是旺姆不遵军令引发的大溃败,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哪一位将领的问题,而是兵马的战斗力确实不济。十六万对六万,这是巨大的优势,这样都能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尺带丹珠一怒之下欲将额那儿古撤职拿办,但被倚祥叶乐劝住了。倚祥叶乐拿出了额那儿古私下里写给自己的密信给尺带丹珠看,那信上详细描述了唐军的一种威力极强的武器在此战中使用的经过。
“发火五百步之外,落地之后爆裂轰鸣,两丈方圆皆为焦土,十丈之内均有伤损。兵士以为神佛降天火惩罚我吐蕃人,故而胆战心惊一触即溃。此物之威,加之兵士多为新兵,号令难行,故而难以取胜。即便有十万兵马守城,匹播城亦岌岌可危,唐军旦夕便攻陷城池。但他们按兵不攻,似乎意有所图。……大丞相细细思量,何去何从望祈明示……”
尺带丹珠读着这封信,心中惊惧难当。信中描绘的这种武器也太夸张了吧,‘两丈之内皆为焦土’,若真有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也不用打了,绝对不会取胜的。而额那儿古到底是久经风雨之人,他以密信的方式写出这些,而非在公开的奏折上写出来,便是不想引起全国上下的恐慌,虽然这个秘密迟早要为人知晓。但以旺姆为替罪羊,能暂时保存这个秘密,也是值得的。
尺带丹珠有些手足无措了,额那儿古是吐蕃国的将帅之中属于一等一的将帅,有勇有谋,行事老练。否则也不可能战胜了大名鼎鼎的王忠嗣。现在他都这么说了,说明虽然看似吐蕃兵马占优,但其实已经没有胜算了。尺带丹珠从没觉得自己的吐蕃国会在这场战事中湮灭,但现在他对此有着深深的焦虑。传了百年的吐蕃国难道便要毁在自己的手里了么?
“大丞相,眼下该如何是好?”尺带丹珠不愿意这么问,但是他的口中却无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倚祥叶乐沉声道:“赞普不用担心,臣打算去一趟匹播城,验证一下此事是否是真。若唐人真的拥有这种强力的武器,那么老臣拼死也要再劝赞普一句,咱们还是同大唐议和吧。”
“可是……唐人如果有此凶器,又怎肯议和?”尺带丹珠道。
倚祥叶乐道:“唐人想灭我吐蕃还是不可能的,我大军只要尽数退守逻些城,凭借我逻些城的地势,再有二十万兵马拒守,唐人没有二十万兵力是根本不可能攻破逻些城的。莫忘了,逻些城背靠高山,周围的吉曲河既宽又深,那便是我们的天险。我逻些城还有三道坚固的城墙,地势又高,即便唐军有五百步外的攻城利器,也根本派不上用场。老臣要同他们议和只是不想事情到了那一步。若真的逻些城北围困,即便不被攻破,那也是名存实亡了。”
尺带丹珠皱眉思索片刻,终于道:“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你且去瞧瞧真伪,然后再从长计议。”
倚祥叶乐点头答应,拱手告退前回身来低声道:“赞普,有一事我必须要提醒赞普,这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怕是谣言四起产生动乱。另外,请赞普注意苏毗王没陵赞他们的言行,老臣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风闻,这个……并无真凭实据,老臣也无法说出来,只是在老臣离开的这段时间,请赞普小心在意。”
尺带丹珠愣了愣,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只是缓缓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便是。现在此时,我唯一信任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