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槌无奈地笑了笑,跟着举起了小酒瓶。
“干杯!”铁渣也举起了小酒瓶。
铁血男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都要死,何必死得窝囊。
这些被辐射污染过的食物,正是在昆廷·莫德莱顿的指使下,由数名狱警共同完成的。而这次,三位圣阶出奇的迟钝,似乎都没有觉察到异状。当然,圣·奥古斯曼·莫德莱顿是不会冒着得罪外孙女的风险参与其中的。他只需要不闻不问,昆廷就会把事情处理好。而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他还能倒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反过来谴责昆廷的肮脏手段。
总而言之,在必要的时候,昆廷就是可以牺牲掉的棋子。
不过,昆廷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教皇不会承担这个责任。但猛烈无比妒火早就烧尽了他的理智,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杀铁渣,他心火难灭,比死了还难受。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铁渣每天都吃着被辐射污染过的黑面包和水,身体越来越虚弱,大片大片的皮肤化脓、溃烂、脱落……
十多天后,棒槌全身溃烂,内脏衰竭,喝水的时候,喷出了一大口脓血,就此辞世。铁渣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棒槌的手臂和小腿都脱落了,死状极其凄惨。
之后又过了十几天,原本到了吃饭时候就会出现沙盐·布鲁诺也没再过来了。他找了好几天,都没发现对方的尸体,估计是直接死在水里了。
朋友都死光了,铁渣恢复了孤独的生活。渐渐地,他感到越来越虚弱,手脚乏力。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个月,直到有一次,他在迷迷糊糊中醒过来,一抬手,却感觉空荡荡的。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左手臂脱落了。
无尽的黑暗中,他感觉浑身都像被火烧一股,仿佛强酸正在腐蚀着他的内脏、肌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出去寻找食物和水,却怎么也挪不动身体。剧烈的挣扎中,他的右腿小腿脱落了,没有流血,只有粘稠的脓液。
“要死了吗?”声带已经损坏,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在脑海里问自己。
霎时间,一种难言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失控地大喊大叫起来。这是源自本能的天性,任何生命都畏惧死亡,即便最坚强的人也不会例外。
冰冷和灼热四处蔓延,一会仿佛堕入了冰窟,一会仿佛掉进了熔岩,无论何时,都能感觉到痛苦。
深不见底的绝望正侵蚀着他的灵魂,摧毁着他的意志。而在那内心的最深处,一簇小小的火苗正顽强地抵抗着,支撑着他最后的理智,保护他不陷入彻底的疯狂。
“我是苍茫之剑,诺尔塞斯!”
每当他在心中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能生一份抵御痛苦和恐惧的勇气。这是他的骄傲,他的荣耀,能让他坦然面对死亡。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许,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害怕的。他还清晰地记得,棒槌临死前,嘶声力竭地叫唤着母亲。最后一刻的绝望和恐惧,写满了肿胀发白的脸。
而残存的一点理智在告诉他,即便现在能出去也没用了。他的身体已经受到永久性的创伤,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失去尖牙的狼,没了利爪的鹰,已经没有生存的意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或许,是时候休息了。
此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她一面。
就像棒槌快死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他快死的时候,就会想起她,那个曾经给他一切温暖的女人。
他下意识地摸索着,找到了挂在脖子上的虫笛,放进嘴里,轻轻地吹了起来。
这是个无声的笛子,只有一丝细微的声响,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铁山镇,在那宽大的沙发上和她窃窃私语,耳鬓厮磨。
他忍不住设想,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他还会离开她吗?
至少在这一刻,他能任性地回答:“不!”
他用尽最后生命,吹着虫笛,幻想着奇迹的出现。
沙海的旅人们总说,上苍会眷顾那些坚持到最后的人,沙漠中的绿洲就在前方,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然后,奇迹就真的出现了!
忽然之间,一声高亢的叱咤从远方传来,宛如春雷炸裂,九天龙吟,然后“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
霎时间,碎石分崩,海水沸腾,千丝万缕的阳光射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气势恢宏的身影出现在那耀眼的光芒中,势如破竹般冲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在她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下,都像纸糊的一般,轰然破碎。雄浑磅礡的气浪顿时卷席着整个地下空间,在耳边呼啸而过。下一个瞬间,她仿佛撕碎了虚空,直接出现他身前,将他那残破的身躯拥入了怀中。
与此同时,三道身影冲天而起,却被她一声爆喝,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滚开!”惊天动地、排山倒海的怒叱声远远传去,仿佛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
三位圣阶不约而同地退后了数千米,不敢触其锋芒。盛怒之下的龙化者,让四周的空间都动荡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下一刻,她周身气浪翻涌,然后“汹”的一声,分开海水,化作一颗深红的流星,朝北方疾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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