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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那边得知消息都特意动了直升机派人过来探病,连旁磊都从远在B市几十公里外的桥山岛赶了回来,老爷子生死难说这个紧要关头,旁政碍于长子的身份,碍于家里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更是不能离开半步的。
抢救长达十几个小时,院长戴着口罩从手术室走出来,语气冷凝:“因为出血,血块压制了老爷子部分功能区神经,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老首长身体能不能挺过来真的难说,只能送到重症监护室先监控着。”
旁爷爷被浩浩荡荡地送进了ICU,旁磊带着夫人跟各方来慰问的领导一一交谈之后,这才腾出空来拍拍旁政的肩膀。
旁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跟我出来。”
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B市海总医院的行政主任,这医院遍地是她的部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更别提在医院大门口那起子都能上新闻的车祸了。
外面传得风言风语,说旁家大公子在外面养了小的,让正室太太遇上,这是不忿开车要撞死人呢。
旁磊跟旁政一前一后地进了监护室外面的小隔间,拉上百叶窗帘,不怒自威:“我问你,顾衿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儿媳妇竟然不在场陪着,更坐实了那些谣言。
旁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顾衿来。
旁磊见他不说话,心中怒气更盛,抬手就狠狠给了旁政几下。那手是年轻时摸过武器扛过枪的,打得旁政这么硬骨头的一个人愣是压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嘴角见了血,脸也肿了,可依然那么直直地站着,毫不躲闪。
旁磊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他隐忍大骂:“你可真是我旁磊的好儿子!你爷爷现在在里头躺着生死不明,你媳妇出了车祸外头风言风语,旁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这些年我不管你,不问你,唯一给你安排的事儿就是让你娶了顾衿,可是你自己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连一向护着儿子的旁夫人也冷了脸,拿着手帕给旁政擦嘴角的血,无奈又心疼:“儿子,咱就非得跟那个白梓卿牵扯不清吗?她到底哪儿好?妈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感情,但是老一辈留下的道理就是这个,你娶了谁就得一辈子对谁好,三心二意那是没良心,将来背后是要有人戳你脊梁骨的呀……”
和白梓卿一起来医院,她爸病危,不管是出于相识多年的情分还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既然听到了消息,谁都会那么做,所有人都认定他在外面跟初恋女友牵扯不清,却从来没人在意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旁政不知道该跟谁解释,也不想解释。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疼得钻心:“妈,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什么样?”旁夫人瞪着眼,拿出了很多年不曾有过的教育孩子的狠架势,“我就知道那姓白的女人是个扫把星,你只要一沾上她准没好事儿!衿衿出了车祸是事实,你爷爷现在这样也是事实,旁政,算妈求你了,安稳下来好好过日子吧,行吗?咱们家现在是个坎儿,你爷爷现在这样,你爸也老了,你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可千万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旁磊解开军装的扣子,拉开旁夫人,自己站到旁政面前去。父子两个身高相似,虽然旁磊老了,但是身上的威严一点不输:“你现在这样做,让我没脸去见顾衿死去的爹。就算将来我躺在地下,都没底气找我那些牺牲的战友去叙旧,我已经欠了人家一条命苟活了这么些年,现在我旁磊的儿子也不仁义,没照顾好人家闺女,这是咱们老旁家的孽啊。”
从来都是这样,旁政闭了闭眼,冷笑出声:“收起您所谓的战友情谊吧。”
旁磊一怔,身体晃了晃。
旁政一副浑样子,抹了把嘴角的血:“顾衿和她妈当初在海岛走了那么多年,您想过去找她们吗?她跟她妈在A市一个月领一千块钱工资养活四五口人的时候您在哪儿?她妈为了在B市买房子四处朝亲戚借钱的时候您在哪儿?您在湛江当您的作战参谋,在海南当您的舰队长,您忙着当您的副司令,您活得顺风顺水,那时候您想起过当年还有为了救您丢了一条命的战友吗?要不是我妈能碰上她们娘儿俩,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
旁磊气得呼吸急促,恶狠狠地指着旁政:“你给我再说一遍!!少给老子推卸责任!你自己的婚姻经营不好,每天琢磨着那些花花肠子,反倒怪起我来了?”
父子两个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场面越来越不可控制,旁政像小时候故意惹毛父亲的顽劣孩童,慢条斯理净捡伤人的话说:“到底是谁推卸责任?您老自己欠的债,拿儿子去还,您怎么不脱了您这身衣裳跟您那些战友以身明志啊?”
旁磊抬手狠狠又抽了旁政一耳刮子,部队里养出来的那一身正气让他凛然,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旁政这个不孝子。
“老旁!”旁妈妈挡住丈夫的手,死死揪着儿子的衣领,都带了哭音,“你能不能别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懂事儿一点吧,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啊……”
那一巴掌打得旁磊手心都麻了,打得旁政心里的阴郁不快也终于散了几分。他靠墙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从开始顾衿出车祸,到眼睁睁经历一个癌症病人的死亡,然后再到自己亲爷爷被推进手术室被告知生死不明,旁政心底压抑了太多情绪,那种情绪作为一个男人是不能宣泄于口的,有承受,有恐慌,有害怕,他唯有用这种看似荒唐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或者说是一种惩罚。
旁爷爷自手术后又出现了两次危险情况,等一切稳定下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来访的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旁磊因为工作不得不离开,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要做出表率来。
旁政给母亲盖上毛毯,才疲惫地仰着脖子离开病房。
一路飞车赶到医院,直到看见顾衿完好地躺在病床上,病历卡上仅仅有“怀疑脑震荡”五个字的时候,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一半。
听着她装睡而节奏紊乱的呼吸,他说:“顾衿,咱们谈谈。”
顾衿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装睡被抓包的窘迫:“好啊,你想谈什么。”
“谈我们。”旁政依然背对着她,“谈以后。”
顾衿很果断:“我们还能有以后吗?”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背影,好像自言自语,“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还能自欺欺人地跟你在一起聊以后吗?”
她嘲讽他:“你可真异想天开。”
旁政转身,隐隐怒火中烧:“为什么没有?我承认,之前瞒着你白梓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也说过,有些事儿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是你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脑子一热去撞人,顾衿,你知道一旦撞下去的后果吗?”
他问得咬牙切齿,撞车那瞬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来都会心有余悸。
顾衿心里有被重伤之后的报复快意,她撑着床坐起来,脸色苍白可依然伶牙俐齿:“我知道啊。我害得白梓卿可能以后都不能跳舞了,我害得她爸死之前都没能让他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她凄凄惨惨地躺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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