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或许是三十分钟,或许是三个小时,也或许是,一辈子。
我好像已经没有时间概念。
穆子谦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我听到门几乎是被撞开的,然后穆子谦在厅里高声喊我:“穆子秋,你出来。”
我走出去,见他脸颊通红,双眼似乎也通红,他的领带歪斜着,衬衣的扣子也解开两颗,他朝我招手,笑得风情万种。
“子秋,你过来。”
我站在那里没动,他便趔趄两步,朝我走了过来。
“来,给你看样东西。”他说着扯起衬衣的领子,那上面红艳艳的一个个唇印,“子秋,你知不知道,你的伤疤再多,也多不过这上面女人的吻痕。一个、两个、三个……你数数,到底有多少个?”
我撇过脸去,不去看那些红艳艳的印迹。
但穆子谦不放过我,他一手捏起我的下巴,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把我的脸往那印痕上按去,他说:“穆子秋,你看好了,这都是那些爱慕我的女人留给我的,在这世上,我想要多少女人就会有多少女人,我想怎么风流快活就能怎么风流快活,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一个穆子秋,你不过就是长得好一点,你不过就是惹人怜一点,你不过就是早一点钻入了我的心一点,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在意你?我为什么要在意你到底爱的是谁?”
我没有挣扎,我任他用力按着我的头,我的脸贴上了那些红印,我似乎看到那些红印活了过来,变成一片片猩红的唇,那些唇上下翻飞着,吐出一串串咒语,充斥着我的耳膜,让我几欲昏了过去。
穆子谦大概按累了,他疲累的一把推开了我,摇晃着走向沙发,直接倒了上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着那个从来都是风采翩然的穆子谦,此刻形象全无的躺在那里,像一条失去水的鱼。
穆子谦这晚喝的酒可能实在是多,他吐了好多次,吐得沙发上,地上到处都是。我端了温水,给他擦脸、擦手;我拿了拖把,把地上一点点拖干净。期间,他醒过来两次,似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温柔的问我:“子秋,你怎么没睡?”
我朝他笑着,说:“我睡过了,我看着你。”
他亦笑着,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重又睡了过去。
他睡到快十一点了才醒,其时我正在厨房做早餐,听到卫生间传来开门声,便走出来,他正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澡,围着浴巾,头发半湿,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起来了?”我问,有些微的不自然。
他似乎没听到,径自向卧式走去,再出来时,已经衬衣西裤,惯常的装扮。不过一夜之间,他又成了那个俊逸非凡的穆子谦。
只是面沉如水。
他拿起公文包,低头在鞋架前换鞋,我走过去,说:“我熬了粥,喝点再走吧。”
他没说话,把鞋换好,拿起鞋柜上方挂着的车钥匙,开门离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过我一眼。
我在门内站了一会,听到门外的电梯“滴”的一声,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回到厨房,看着熬得浓稠的黑米粥,看着散发香味的玉米馒头,看着煎得金黄的鸡蛋,只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可我还是打起精神,倒掉这些早点,开始做中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一种习惯,也许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其实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吗?早就没有了。
但谁愿意轻易承认?
等了那么久那么久,谁愿意承认,结局会是这样的一种不堪。
中餐做好了,素炒秋葵,藕丝炒肉,还有一个菜心。
我把饭菜像往常一样装进保温桶里,提着步行到他公司去。进门的时候,前台的小妹照样冲我甜甜的笑,我也回她一笑,抬脚朝他办公室走去。
“等一等。”小妹涨红了脸,喊住前行的我,“穆姐姐,穆总他……他出去了。”
我回头看小妹,她半垂着眸,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她在说谎,可是没有穆子谦的授意,她哪敢说谎。
“哦,这样,那我先回去。”我依旧笑着,有种所有血液流回心脏,但心脏却不肯往外面输送的感觉。
走出公司,外面阳光正烈,太烈,晃得我完全睁不开眼睛。
我走到一处树荫下,就这样席地而坐,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发呆,长长久久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