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夫人却叹道:“瑶儿能给你带来福分,可是,谁又能给她带来福分呢,哎……”
一声叹息,意味明显,足以让人心寒。
是啊,或许在高门大户的歆家看来,你龙隐这样一个穷小子,没有了龙太苍的庇佑、没有了四象部落的依仗,能给歆瑶带来幸福吗?
小阁子之中,竟然陷入了一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不久之后,还是龙隐打破了沉默:“是,侄儿知道伯母的想法。假如伯母和伯父还认同这份婚约,侄儿定然会尽我所能去努力,给瑶妹一生幸福,至少我会努力争取。而假如伯父伯母……”
“会怎样?”月华夫人眼睛一亮。
原本她以为龙隐这样的落拓青年,已经失去了爷爷、失去了族群,此时肯定会死死攀附着歆家,抱紧了这份婚约不松手——这毕竟是他最后的重大资源了。但是现在听这话音,似乎这龙隐也有通融的余地?
龙隐心中叹了口气,心道强扭的瓜终究不甜。与其死死纠缠这份已经毫不对等的婚约,反倒不如坦然一些。人家是云,咱们是泥,不是吗?
龙隐缓缓说道:“假如您和伯父觉得不合适,而且瑶妹也觉得不如意,侄儿倒也不会纠缠什么。”
月华夫人轻轻的松了口气,似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也没想到,这龙隐如此看得开。嗯,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已经完全配不上歆瑶,才知难而退了吧。当然,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样最好,双方都免得麻烦。
不得不说,她心中对龙隐的评价除了那“模样可以、知道礼节”之外,又多了一个“有自知之明”。
她的脸上浮现出今天第一缕笑意,说:“难得你这孩子这么明白事理,那么,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龙隐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没来由的苦笑。这,难道是一笔交易么?假如成了交易的话,似乎也太肮脏了些。
“哦,不需要什么。晚辈八尺男儿,倒还有自己的一双手。”龙隐行了个礼说。而且此时他已经不再自称“侄儿”,而是自称“晚辈”。婚约既然解除,也就再无什么关系,自称侄儿已经有些尴尬。
说完,龙隐便要告辞。这件事算是了断了,那么他还有自认为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查找当初暗中偷袭爷爷的凶手。这件事弄不明白,他总是失眠。
但是,还没等他走出小阁子,月华夫人却喊住了他,说:“贤侄不要急着走,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希望贤侄理解。”
哦?龙隐转过身来:“请讲。”
月华夫人叹道:“贤侄你也知道,我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人家。若是传出这婚约之事,只怕会成为其余豪门的……话柄。所以,我可否对外说,是贤侄你主动提出的解约?”
龙隐顿时一怔,心道这就真的有些不要脸了吧?
明明是你们要毁约,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怎么,还得说我主动毁约?
那婚约是我爷爷亲手签订的,毁约就等于说爷爷说话不算话?如今爷爷尸骨未寒,这情何以堪?
当然,更让龙隐觉得不自在的是,月华夫人开口闭口就是什么“豪门”。怎么,只许你们豪门大户照顾自己的面子,难道我们这些外乡人就没了基本的尊严了?
于是龙隐淡然说道:“不,其实我并不想毁约。无论何时,我都可以迎娶瑶妹。婚事不成,非我之愿,晚辈告辞。”
说完,龙隐大步离开。
只要你们歆家敢那么说,那好,我龙隐可以告知天下——我不会毁约!我愿意迎娶歆瑶,随时可以迎娶!到时候,你们歆家会骑虎难下!
究竟是要面子,还是要里子,你们歆家自己看着办,与我无关。
人穷,不代表没有尊严。
背后,月华夫人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待龙隐走后,她手中的琉璃盏被狠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