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就像是应了琉璃所说的话……
他真的,步步高升了,也真的……离她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永远无法再近一步。
这一站,几乎就是一辈子。
夜冷风寒,月明星稀。
整个范府上上下下都入了梦乡。
眼眶湿润,范垣将鞋子拥入怀中,感觉……就像是抱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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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夫人跟温姨妈说起小皇帝派人一事,温姨妈那会儿还没从养谦口中得知他们见过皇帝了,只猜是皇帝看在范垣面子上才如此。
冯夫人当时说道:“皇上又怎会知道咱们纯儿如何,多半是有人多嘴。”
温姨妈问:“会不会是他?”这自然是指的范垣。
冯夫人道:“他绝不会在这些事上多嘴。也难有那个心。”
温姨妈就不言语了。
次日,范府的两位小姐联袂来看望琉璃。
因为昨儿郑宰思带了太医前来,满府里惊动,这两位小姐也闻风而来,看看情形。
琉璃面对两位姑娘,却有一件发愁的事。
早先这些人以为她又呆又傻,还不能说话,所以什么都跟自己说,可是一旦她能开口,这两位姑娘还不知将怎么样呢,不知会不会羞愧的跳井。
不过……如果能开口却依旧痴愚的话,倒也没什么大碍了。
琉璃想到这里,重新心定。
两人略坐片刻,彩丝道:“大爷没在家里?”
芳树道:“很快过年,就是春闱了,自然松懈不得。”
“其实又何必这样着急,横竖有四叔在。”
“你是说仰仗四叔之力?快不要多想了,当然要正经的科考出身,以后在官场上才硬气,就像是昨儿来的郑侍郎,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八面。”
“郑侍郎?”彩丝冷笑了声,“你敢说他现在的侍郎之位,跟郑家丝毫关系都没有?”
芳树也气急道:“至少郑大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谁不知他才名在外?”
“你是说温家哥哥不如郑大人?你又不曾跟郑大人见过,怎么就厚彼薄此起来。”
琉璃在旁听着,见彩丝维护温养谦,芳树维护郑宰思,两人斗口,倒也有趣。
百无聊赖中,琉璃看着桌上温姨妈放着的针线盒子,突然想起昨晚上的那双鞋。
待字闺中的时候她的针线活就很不佳,后来又进了皇室,更加疏远。
隔世为人偏生是个衣食无忧的痴傻儿,女红之类的一概不必她做,这会儿只怕连原先的那点儿手艺都扔了呢。
琉璃看着针线,不禁抬手拿了起来,这边两位姑娘看她呆呆地看着针,生怕她扎着手,忙小心拿了过去。
彩丝道:“纯儿是要做针线活么?你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能做便给你做,不能做就叫人出去买给你,只是你可别摆弄这些,小心扎破手指头。”
芳树也说道:“可不是?你又不会这些,千万别乱动。”
等两人去后,琉璃翻了翻针线盒,只有几块零散的布头,是温姨妈闲着无事裁下来的,琉璃捡了两块颜色好些大小也合适的缎子,又偷偷藏了针线,都塞到自己的帐子里的香囊中。
这几日里,宫里的方首席跟林太医时不时地便来探望,本是要用针灸的法子辅佐汤药,琉璃却是从小最怕扎针,原本安安静静,一听林太医说起要针灸,脸色已经大变,等他再拿出药箱,望着那尖利的针,早吓得抱头缩颈,坚决不肯。
温姨妈见状,只得作罢。
过了腊八,很快年底了,连养谦也不去学里,只在家中,或跟范府的这些爷们交际,或陪着温姨妈和琉璃。
忽然一日,范垣命人来请养谦。
养谦不知何事,忙随着小厮前往范垣书房里。
进内行了礼,养谦便道:“不知四爷唤我前来是为何事?”
范垣道:“有一件机密事,我想了想,不该避着你。”
养谦心惊:“四爷请说。是什么机密?”
范垣道:“可还记得先前在陈家遇见陛下的事?陛下很是惦记着……表妹。”
朱儆是个小孩子,心性不定,只在最初派了人去给琉璃医治后,连日他要做的事情多,又要学习功课,又要学着理会朝政,还得听师傅们的教诲,以及范垣的监督,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就把那件事撇开了。
只是偶然一次,方首座向他回禀,说是琉璃的病情略有起色,朱儆才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陈家见的女孩子,他不想则已,一想就再也无法按捺,便不由分说地要传进宫来。
此事给范垣知道,急忙拦下,毕竟无缘无故地传一个少女进宫,这女孩子又是范府的人,不知又会引出什么传言。
朱儆见他又拦着,很不高兴,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回宫后范垣跟自己说的话,眼珠一转,便故意说道:“那好吧,朕不传她就是了,朕就再去陈家,你把她带了去,我们在那里见一见怎么样?”
范垣诧异。
朱儆道:“上次你是答应我过的,难道说话不算话?”
朱儆本没指望范垣就答应,此时提起来,是想他若不答应,自己以后就更有了说嘴的理由了。
谁知范垣想了想,竟应承了。
此刻范垣把小皇帝的意思跟养谦说了,养谦半晌没有话说,只道:“既然是陛下旨意,我们奉命就是了。”
回头,养谦便把此事告诉了琉璃:“陛下年纪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不想让妹妹见的,但毕竟这是皇命,不能违抗。”
琉璃知道他担心,便扑到怀中,把他抱了一抱。
养谦低头,见她双眼极亮,显然是欢喜无限。
养谦不禁笑道:“就这么想见陛下?”虽然忧虑,可看妹子高兴,自己也只得顺她的意思罢了。
这一夜,琉璃因为想到要见儿子了,心花怒放,更是难以入眠。
熬了半个时辰,索性坐起身来,从香囊里把自己藏着的那个东西拿出来,看看还差几针没有完。
侧耳细听,外间丫头们鸦雀无声,都已睡了,琉璃才小心下地,又挑亮了灯芯,便坐在床边,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灯光昏暗,琉璃的针线活又生疏,戳了几针,又不免一针戳在手指头上,血珠刷地就冒了出来,疼得她急忙咬在嘴里,不敢高声,只闷闷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