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了抚头发上的珍珠,“章晋。”
他站在丝绸柜子旁,听到我招呼他立刻过来,我让他请那两位夫人进来,不要惊动里间的严汝筠,直接带到我这里来。
章晋出去后和她们说了两句,隔着玻璃指了指我,红衣太太笑着点头,她们进来也特意放轻了脚步,章晋掀开帘子迎她们进入,从外面合上了门。
“严夫人气色更好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玩儿,没有烦心的事,现在看我气色好,过段时间再看,我可能还要多添几斤肉。”
红衣太太目光落在香槟旗袍旁的橙色旗袍上,“严先生百忙之中还抽身陪夫人逛街,您在这里选旗袍,他在一边喝茶看报等着,选好了第一个观众就是他,这样的深情厚谊恩恩爱爱,我们结了婚的女人打心眼里羡慕。丈夫忙,就算陪也不是陪我们,人前维护婚姻的体面也是维护自己的尊严,人后都是一样的人,谁家里那点丑闻谁不清楚,藏也藏不住。”
年轻女人在旁边捅了捅她,“挺好的兴致说这么扫兴的话,离又不甘心离,怎么不是过,闹得不痛快更过不好了。”
红衣太太吸了口气,“这里的旗袍很漂亮,而且做旗袍的人手巧,合身也舒服。”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店都开了好几天,太太们有的都光顾了两三次,要不是汝筠告诉我非要陪着我来看,我已经打算过几天去估衣街买,那里旗袍也好看,就是不能定制,穿上大小都得凑合。”
红衣太太隔着敞开的门缝看了一眼严汝筠,她意味深长说,“男人的好与坏,在女人怎么掌控,好男人骨头里也有劣性,坏男人也有好的一面。严夫人年轻貌美,不用担心外面的莺莺燕燕。”
她语气耐人寻味,年轻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像是害怕,又像是觉得不妥,想要拉着她走,但她手臂刚扶上红衣太太的衣袂,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她吓了一跳,立刻又缩回去。
“夫人有话直说,我不喜欢猜哑谜,没意思,既然说这是人后不需要装模做样,您肯说句实话,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红衣太太穿着一身黄衫,但她那晚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我总是不由自主幻化出她红裙的样子,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姓什么,是哪位先生的太太,我也不打算问,我和她的交集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我真正想拴牢的是白夫人,那才是以后对我有用处的棋子。
“既然严夫人直爽,我也收起对别人的九曲回肠。您知道外面的传言吗。”
我心里咯噔一跳,传言不足为惧,可传言也能杀死一个人,就看这份传言受到的关注的和相信有多大多深,越大越深它的效果越膨胀,爆炸后对我的伤害越不可估量。
严汝筠是一道免死金牌,足以对抗流言蜚语对我的困扰,那些人背后说得热火朝天,在我们面前就会戛然而止,但他对于我的一切都了如执掌,这并不是好事,他越清楚我过去的肮脏,越对给予我身份犹豫不决。
男人不在乎是假的,身份高贵的男人对妻子干净的执着与自己的权势是成正比。
我故作镇定说什么传言,难道还诽谤我过去不干不净吗。汝筠不傻,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他都有数,他不信,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
“和您有什么关系,就算有,您也是这件传言里的受害者,我从先生那里听到很难受,觉得风月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昨天还风光不可攀,今天可能就跌落在泥土里,一身的污秽。”
她伸出手掸了掸我肩头,又退后半步,仔细打量我身上这件粉色旗袍,严汝筠说它旧了,其实它不旧,他只是想要为我添更好更新的,红衣太太摇头惋惜,“严夫人曼妙,可惜天下男人都不知足,严先生卷入一场艳遇,您的好日子很难再维持下去。”
我面无表情的脸上连一丝笑纹都没有,只是无比冷淡注视她,看她到底要耍什么。
她对旁边年轻女人问,“你先生不也听到了吗,严先生最近爱上一个新欢,那位新欢无论哪方面都胜过任小姐一百倍,严先生已经带着她试了婚纱,至于多久公布出来,也拖不了几天了。”
她说完惊讶看着我,“您耳聪目明,这么大的事马上就满城皆知了,您还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