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夸张,的确如此。”
“那么你确定让蛇神吃人的流言传下去,不会更加人心惶惶?”
“这……只不过是绯蛇近年来有所异样……而且,自有解决的办法……”绯婆底气略有不足地答道,边喃喃着,边把视线落在了莫南的身上。
莫南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憋屈地指着自己,脸上分明地写着:我他娘的就是办法?
“他不是办法,你这可是急病乱投医。”老道士轻笑一声,“也是可怜了莫少爷,……好了,不与你们多说了,干正事要紧。”
“你要做什么?!”
“莫紧张,说到底,我还是来助你解决问题的。”
“??”
老道士略苦恼地挠挠头,悠悠叹了口气:“唉,为什么还要管人界这点破事,简直是把老夫当徭役……”
他边自说自话着,边侧头望向殿堂中央的雕像,乱糟糟的白发遮了他的眼,使人看不清他的视线,只听见他淡淡地说了一声:“小神,你可知错?”
“……”
空旷的大殿,拂来的阴风在回答着他的问题。
“是你自己改过自新,还是我来教导你?”
又是一阵寂静。
莫南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周遭,他发觉这样的寂静只是一小会。在这偌大空荡的环境中,似乎真的有东西在回应他的话语一般,明明是肉眼无法捕捉的东西,却感受得到它在逐渐汇集起来,聚拢于殿中央的蛇神雕像上。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尊原本冰冷的雕像,竟像是有了生命,蛇体上的鳞片仿佛随着呼吸在起伏,顺着蛇身看去,它的头似乎又抬起了几分,深邃的眼中渐渐染上了它属于活体的红色。
只是这样的红色里,满满充斥着强烈的情感,有抵触,有威胁,有警告,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莫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身处一场诡异的梦境。
这样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半晌后,老道士再次开口:“行,我知道了,莫要怪我不给你机会。”
接而他抬起那根柺杖,轻叩了一下地面,小声道:“去吧。”
像是听闻了他的命令,蛇形的柺杖先是轻微一颤,接着一道白光从上方闪过,那柺杖竟是动了起来。
更令莫南吃惊的是,原来只是拿来握持的头部,居然化为了真实的蛇,像木头融化一般,自上而下消融开,很快,一根毫无生机的柺杖就化作一条灵活的白蛇。
莫南认出那蛇还未几秒,它便从老道士的手上脱离去,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跃向绯红的雕像,精确地窜入蛇像的眼中,消逝不见。
“……”
气氛又是一阵沉寂,最先是绯婆惊愕的声音响起:“……你做了什么?!”
“嘘。”老道士没有看她,依旧抬头望着白蛇消失的地方,似是在观察些什么。
只见蛇眼中的几抹艳红,慢慢地被侵入的银白吞没,两股截然不同的颜色像是在无声地争斗,互不退让。原本安稳的雕像开始因痛苦而微微发颤,每一片清晰的蛇鳞都在叫嚣着抵抗。
激烈而寂静,吞噬且包容。
这样的僵持过去了许久,久到莫南觉得双眼都看到酸涩了,终于见到白色占据了上风,最后一鼓作气,吞去了那些挣扎的妖红,紧张的氛围也随之缓和下来,蛇像也渐渐归于宁静。
少顷,那灵活的白蛇便从蛇嘴里爬出,像极了蛇像吐出的信子。
“辛苦,回来休息吧。”老道士一声令下,那蛇便乖巧地缠回他的手上,闭上眼作出休憩的模样。
作为辛苦的奖励一样,他笑着揉了揉小蛇的头,完全无视了一旁目睹了全程的众人。
“……”莫南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他眨眨眼,努力让神智清楚一些。
什么跟什么?
刚发生了什么?
他手上那个东西是自己所想的那个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
无数的疑团在他心底堆积起来,他忍不住几步走近老道士,手即将要按上他的肩膀之时,像是感应到他动作,老道士先一步转了回来,嘴角带着笑意望着他。
“莫少爷啊,”他踮起脚伸出手,也在莫南的头上轻轻揉着,“虽然贫道也很想跟你叙叙旧,但这里终究不是个好地方。”
“什……”莫南只觉随他的动作,听着他低低的话语,自己竟觉得有些发困,眼皮子粘在一起打起了架。
“先睡吧,白日里,我们再会。”
“……”
……
这异乡的夜晚,惊魂过后,似乎比以往都要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