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椅上,我弯腰把头埋进膝盖里,瓮声瓮气地问宋庭殊:“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没有。”他答得果断。
我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也许在我心底,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如果我是他,我会把自己恨上千遍万遍。
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怪不得我妈都要抛弃我了。
“你妈的事情不怪你,而且现在她已经安全了,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
我听着,鼻头酸涩,不是我想给自己压力,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我妈不要我。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抛弃的滋味,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接下来的一周中,我都在医院照顾我妈,她一直都没怎么跟我讲过话,直到出院这天也没有。
病房里,我正在帮她收拾东西,她沉默地坐在床边。。
我见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窗口的那盆木芙蓉上,想着她是否喜欢这盆花想把它带走,便伸手去搬那盆花:“你要是喜欢,那咱们把这盆花也一起带走,回到家我再去花鸟市场帮你选一些。植物多一点,也热闹些。”
然,我把花搬走了,她的目光还是讷讷地望着窗外。
我觉得奇怪,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她,呆滞的眼神总算有些闪动,她抬眸看我,忽地笑得诡异。
“妈,你怎么了?咳咳咳……”
她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往窗口推去,力道大得我无法反抗。
那张曾经和蔼慈祥的脸此时阴狠毒辣,嘴里一直念着:“是你害死你爸爸是你害死你爸爸……”
腰以上都悬在窗外,我死死地抓着窗沿,生怕她一个用力我就摔下去了。
“妈,妈,你冷静一点,我是小素,我是你的女儿啊……妈……咳咳……”
我粗喘着想要叫醒她,但她像中了蛊似的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量。
床上的手机响了,可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那通电话肯定是宋庭殊的,他说好了会来接我们出院的。
宋庭殊,你会来吗?你快来好吗?
我一手抓着窗沿,一手抓她的手,想让她松开,但她的手指死死扣在我的脖颈间,仿佛再用点力皮下的血管就能被她捏爆。
“砰”病房门终于打开,我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眼前一黑,我沿着墙壁向下滑,大口地呼吸空气,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立刻带你去看医生。”
说着,宋庭殊就把我抱起来转去了诊室。
重新回到病房,我妈已经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昏睡过去了。
医生告诉我,我妈的精神肯定受到一定影响,需要做进一步观察。
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仁川,你来看我啦。”
她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宋庭殊的身上。
我连忙叫来医生,如医生所料,我妈在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一时半会也没有恢复的可能,只能慢慢调理。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妈,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小素啊!”我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好好看我一眼,但她的视线始终围绕在宋庭殊的身上。
许是宋庭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提议:“我先出去一下。”
可他刚转身,我妈就疯狂地打开我,迫不及待地冲下床追上去,一个趔趄跌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仁川,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狠狠地被揪着。
就算疯了,她的心里也只有慕仁川一人。
为了让她安静下来,宋庭殊只好停下脚步,回来把她抱到床上。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我不会走的,你安心睡觉,好吗?”宋庭殊难得耐心地哄人。
我妈乖乖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宋庭殊想要松开手,奈何我妈抓的太紧怎么都松不开,若是动作太大又怕吵醒她,所以只能干干地坐着。
“真的很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他本应坐在敞亮的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的,但现在却要干干地待在这里守着一个疯子。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别在说这种话。”他目色凛然,一本正经道。
我没有直接回应,弯腰给我妈掖了掖被子。
适逢我妈翻身,总算把手松开了,宋庭殊便径直去了外面,我尾随出去。
“我会联系陆湛问他有没有认识的精神科专家,到时再帮岳母做个全面诊疗。”
“宋庭殊,真的很谢谢你。”
“还疼吗?”他的手覆在我的脖颈,我妈下手太狠,那里有些淤血。
我摇了摇头,心力交瘁地在长椅上坐下。
我妈突然疯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