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却径直奔向了鲁古姆斯,大口地喘气,道:“鲁……鲁古……姆斯,你老婆晕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鲁古姆斯拦住我的手瞬间放了下来,转而抓住了那名黑人妇女的手臂。
“你老婆说她肚子胀,疼得不能动,然后就晕过去。”那妇女仍是紧张地喘息。
鲁古姆斯突然撒开腿便往人群外跑去,这时人群里开始有人议论,我走到神色严峻的安第纳面前道:“安第纳酋长,您带我去看看吧,我是医生。”
“你……”安第纳上下地打量我,满眼的不解。
“安第纳酋长,如果病人得的是急病,如果被耽误就会很麻烦。”我没有说有生命危险,避免安第纳产生我威胁他的感觉。
安第纳仍在犹豫,一旁的瓦他马主席气得上前给他当胸一拳,骂道:“老东西,你一定要弄出事情来才罢休吗?”
安第纳横了瓦他马一眼,这才向我道:“你跟我来。”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安第纳后面,想像如果看不好鲁古姆斯老婆的病,这安第纳岂不要将我生吞活剥。忽然胳膊被人轻轻触碰,抬起头便瞧见乔治已经和我并肩同行。
“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着。
心里轰然一动,原来乔治已经不知不觉中懂了我的心思,他看出我的胆怯。我点点头,其实我并不怕诊断不出疾病,而是担心没有药物来治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和上次在敖古鲁镇的情形一样,毕竟塞拉利昂的地理环境和中国有太大的区别。
在中国即使没有西药,可只要有遍地生长的植物,那中国人就可以源源不绝地传续下去。从神农氏尝百草开始,中国人依靠不起眼的草药已经活过五千年,而以后也将继续下去。
但以安第纳和鲁古姆斯的性格,恐怕就算是因为没有药物治疗导致病人病情加重,也会将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像他们这种易钻牛角尖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会非常可怕。
鲁古姆斯的家在村子的最西头,这里有个小池塘,我刚走过去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就被蚊虫叮了好几口,然后再看手中被拍死的蚊子,居然个个都有一两厘米大。
“谁来救救我的老婆,依莉丝,依莉丝。”从昏暗的屋中传出鲁古姆斯哭天抢地的嚎叫,瞬时我诧异极了,看不出相貌丑陋言行粗鲁的鲁古姆斯会是个痴情汉子,就凭他这堪比杀猪的痛哭声就知他对老婆的感情不浅。
我跟在安第纳后面走进这所简陋的茅草屋,屋里的布置和马歇尔家差不多,也是用帘子隔出一间卧室。此时屋中还坐着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妇人在垂泪,瞧见安第纳进去后赶忙站了起来并恭敬地叫了一声。
安第纳仍摆着酋长的架子,面上神色不动,道:“依莉丝现在情形怎么样。”
“她……她快死了。”说着,那老妇人顿时大哭起来。
我走进用帘子隔出的那间狭窄的卧室,鲁古姆斯靠着墙哭得满脸鼻涕,还不时伸手猛捶自己的胸膛,当他看见我进来后眼睛突地亮起来,像溺水的人突然抓着一根稻草般,他几乎是用飞的姿势跳到我的面前,黝黑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手腕,他在我的面前笔挺挺地跪下来。
“你是医生,快救救依莉丝吧,她快要死了。”这个男人还真是怪,刚才恨不得将我立即处死才甘休,而现在他却跪倒在我面前号嚎大哭。
我瞧着躺在用竹席铺的矮床上的女人,这女人的腹部隆起如球,原来是个怀孕的妇女,心里不免一紧,自己对妇产科不算特别的精通,待会可不要诊断错误才好。稍微定下神,我忙走过去坐在床沿拿起她的手把脉,脉象虚大而滑,再瞧她的面容极为憔悴,牙关紧咬,似乎极为痛苦难忍。
我伸出手抚上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看见她已经睁开眼便道:“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依莉丝张开嘴,我迅速瞧了一眼,舌苔薄白。“能说说你怎么不舒服吗。”
她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脐下,道:“这里痛。”
我抚上她的下腹部,只觉腹壁皮肤紧张,膨胀欲裂,遂道:“你解过小便吗?”
“没有,好几天了。”她无力地道。
依莉丝的话瞬间使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结合现有的症状分析依莉丝可能是妊娠尿潴留,妊娠期子宫随着胎儿增大压迫膀胱会有尿频,并且增大的子宫紧塞在骨盆口会压迫输尿管,阻碍正常的尿流。若是子宫后屈者,子宫颈同样会压迫膀胱颈阻碍正常的排泄,致小便不通或困难。
按照中医的理论,妊娠尿潴留被称为是转胞,依莉丝的情况则可能是气血虚弱不能承载其胎,因此胎儿下坠压迫膀胱不能小便,当宜服用补药升扶胎儿,如补中益气汤加减,少佐利水温化之味,着重补气提气为主,并辅以导尿术减轻膀胱压迫。
我想得满满当当,但是仔细一想办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就别说补中益气汤所需的各种药材,便是简单的用橡皮所做的导尿管都不具备,而且这妇人必须要马上进行导尿,否则有膀胱胀破的可能,到时尿液污染腹腔真就十分危险。
“依莉丝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快点告诉我,你要是治不好依莉丝我一定杀了你。”
鲁古姆斯愤怒地扑上来抓住我的衣领,我不提防竟被他从床沿提了起来,他身材高大,力大无比,两手举起来后我的双脚离地竟然有10公分。他看着我,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宽广的鼻翼不停扇动,气息急促,似乎依莉丝的病情已经让他面临精神崩溃。棉质的衣领被他越扯越紧,勒得脖子生生地疼痛,我顿感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放下诺。”迷糊中我又听到乔治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