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思凝扶额,只觉得额角一抽一抽。
果不其然,女婴哭得更加大声。
皇甫思凝捏了捏眉心,道:“一,不许这么和霜留说话;二,把她给我。”
凤竹胳膊没动,手下倒是又摇了摇,道:“她霸占你好久了。”
霜留的哭声小了一些。但是皇甫思凝很怀疑,按照凤竹这种“养法”,这女娃娃可能留不住几个时辰。
“孩子不能像你这样弄!把她放下来!”
凤竹眉心微颦。继续晃了几下,霜留居然不再哭泣,安静下来。
皇甫思凝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我没有凶你,你不要皱眉头。”她轻叹了一声,目光温润如黑珍珠,恬然一笑,“你生得那么好看,老是拧着眉毛多可惜……”
凤竹忽然将霜留一放。皇甫思凝尚未及反应过来,已被以吻封缄。
这个吻甚至比第一次来得更加猝不及防。
仿佛行走在滩涂的鹅卵石上,忽然看到夜空那头绽放了烟火。
毒蛇还沉睡在温存的梦境里,猛然被掐住了七寸。它吐着信子,顺着她的血液,逃到肋骨,然后钻进胸膛里的白洞。然而那不是去路,她也不知道去路在哪里。她被抵在车厢的角落里,背脊被硌得生疼。
四面八方都是凤竹的气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皇甫思凝忍不住捉住凤竹,从指尖到手腕,纤薄的肌肤下是她的脉动,一下又一下,带动着自己的心。有什么几乎要涨破心房,承受不住。
腰间环佩玲珑之声唤醒了她的神智。皇甫思凝用力推开凤竹,嗔道:“你……你又偷袭!”
凤竹道:“这一次是霜儿不对。”
皇甫思凝正想辩解,道:“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凤竹又凑上来,在她唇上轻啮一口,呼吸有些不稳,低声抱怨道:“霜儿老勾引我。”
她们彼此正视对方的面容,气息相交。
皇甫思凝想要挣开,但凤竹的力气大得骇然,环绕住她纤细的腰肢,全然动弹不得。
车厢四角的灯架上摆满了夜明珠,光泽清幽如水。架子是明净如镜的银,镂出娉娉婷婷的杏花模样。其实皇甫思凝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杏花,觉得那娇嫩的颜色有些俗气,可是此刻珠光切切,看着她们缠绵的身影映在那上头,黄衣与绿衣交叠,仿佛半倚的双生花朵,怎么看都那样好。
皇甫思凝想了一想,索性就势坐在凤竹的腿上。
凤竹略略一怔,手下松了一些。
皇甫思凝勾住凤竹的脖颈,细声细气道:“胡说,我刚才可没有勾引你。”
红唇被吻得异常润泽明艳,她吐气如兰,在凤竹的耳垂上舔了一舔,满意地察觉到对方的力度有瞬间失控。
凤竹弄痛了她。皇甫思凝半真半假地呜咽了一声,搂紧了凤竹,徐缓磨蹭着,她们的拥抱益发亲密无间。盛夏之末的衫子是如此单薄,两两巫山,酥酥凝脂,每一寸隆起的柔软白馥都可紧密相贴,甚至可以体察到春盎双峰,玉芽缓缓蓬勃而出。
皇甫思凝望入凤竹的眼睛,在她清澄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
星眸迷离,笼尽了秋波浩淼;颜色妩丽,映透了春水桃花。
唇际一抹淡笑,嫣然如芍药笼烟。
皇甫思凝去寻凤竹的手。从指尖,到手指,再到腕子。左手上有一条细细的同心结。端午以五彩丝系臂,避兵及鬼,令人不病瘟。一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名避兵缯,一名五色丝,一名朱索。她当日将同心结的丝线系得很牢,凤竹便也这样一直系着,从来没有过解开的念头。
她柔若无骨,指头如水草一样扳开凤竹紧锁住自己的手臂,又以另一种方式将自己纳进去。
十指缱绻交缠。
脚底是幽魂枯骨,头顶是月光流云,烈火和鲜血在万里之外,而她的掌纹印在她的手心里——
皇甫思凝俯下头。
吻是天宇上逆垂而下的花,轻而细弱。
然后她道:“现在才叫勾引……”
“傻凤竹。”
凤竹的瞳孔隐隐泛金,声音沙哑得近乎陌生:“霜儿……”
皇甫思凝鼻尖一动,忽然从她身上跳下来,眉间一颦,严肃道:“凤竹,我们摊上事了。”
凤竹动了动喉头,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声音,道:“什么事?”
大有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之势。
皇甫思凝指了指一旁的霜留,道:“你没发现她刚才做了坏事?”
车厢内有隐隐约约的异味。霜留貌似无辜地抽了抽鼻子。
凤竹缓缓扭过头。
那个神情令皇甫思凝很遗憾自己不是丹青妙手,无法将这一幕画下来留与世人分享。
凤竹冷酷地伸出手。
“……我一定要扔了她。霜儿,别拦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风过淡无痕、ロ苗、咖啡馆九、张起粽、为什么要取名字啊扔了1个地雷,阿若扔了2个地雷,一叶轻舟扔了3个地雷,苟利国家生死以扔了2个手榴弹~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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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阿弥神力所加……生极乐则功德甚深。”出自《阿弥陀经》;
*凤欢兜原型为袁政。在《苏州府志》里看到一个“袁留”的故事,令我很感慨。不管时代如何黑暗惨淡,总会有一线温情光辉,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理由。在此记之,与上文对照:
袁政字文理吴县人尝学于俞贞木永乐七年以荐授湘阴血史湘阴民素贫而惰于耕遇征调则破产政为劝谋振励白是民有盖藏后以夏原吉荐迁遂安知摄未视象宿于驿亭梦小儿被血者数辈挽其衣觉而问其父老知邑中生女多不举即严禁之后县民生女多名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