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牙齿咬啮,有些是指甲抓伤。
面对自己干的好事,皇甫思凝不争气地红了脸。
记忆停留在极度的痛苦与欢愉。
浑身难受得快要涨裂,头疼欲死。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或者说,她也希望自己不记得。她多想忘记。忘记自己是如何恬不知耻地主动缠上去,如何放浪不堪的娇喘……
皇甫思凝用力晃了晃脑袋,将手放在了凤春山的掌心。
毕竟剪一剪指甲就算了,总比拔了牙强。
凤春山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温凉细腻,如同稍一用力就会捏碎的脱胎瓷杯。
少女的手指细而柔嫩,销薄春冰,碾轻寒玉。
这样一双干干净净,不负重物,从未见过血的手。
和她完全不一样。
皇甫思凝盯着凤春山的头顶,本来心不在焉,但看着她使着一把小剪子,绞得很认真,居然有模有样,不由奇道:“没想到你这么会侍奉人剪指甲。”
皇甫思凝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若不是之前裸裎相对抵死缠绵,将那些伤疤痕迹看得一清二楚,她说不准会以为凤竹与凤春山是两个人。
眼前人还是凤竹的时候,自己爱慕心重,柔情蜜意,只觉如同仙女一样不可轻易亵渎,恨不能抱到神坛上供起来,怎么会让她亲自动手做这些杂事。
凤春山道:“以前习惯了。”
皇甫思凝看不见她的神色,也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道:“你怎么这么会侍奉人?”
凤春山没有抬首,声音很闷,道:“练出来的。”
皇甫思凝瞪圆了眼睛,道:“你?”
平西王凤鸣多年缠绵病榻,又中年丧女,将近暮年时好不容易得了两个女儿,合该是心头之肉,庭际之玉,热气何敢轻呵一口。但听凤春山口吻,又似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凤春山恰时剪完皇甫思凝十指,褪去了她的鞋袜,捧了一只纤细裸足,勾唇道:“我。”
是练出来,也是逼出来。
不练怎么能行?
那一场大火,埋葬了她母亲的性命,也彻底毁了凤猗的双臂,别说维持生计,就连平日自理也不能。
兜兜还那么小。小到无法理解死亡,也无法理解她们未来的处境。
所以只有她。
只有她。
她早早知晓,一步步地学着,帮助凤猗画眉穿衣,梳妆打扮,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出门迎客。
咬紧牙关,一直到满嘴都是血腥气,手指头几乎断裂。她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
泪水于她毫无意义。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不能垮掉。
转过身,抱住什么都不知道的兜兜,为她洗漱喂饭,劈柴打水。为她讲故事,粉饰太平,仿佛这岁月依旧静好无忧。
万家灯火熄灭。每一个深夜里,她用力捂住兜兜的耳朵,掖好被角,不让她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薄薄一层墙壁,其实什么也遮掩不了。整个世界归于一片漆黑,仿佛目见一切都早已死去。可她依旧希望兜兜可以有一个好梦,开心地笑,迎接明亮的太阳。
逝者永坠幽冥。母亲不在了,但她们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再卑微再痛苦再以泪洗面,依旧能够看到第二天的阳光。可以看到凤猗偶尔展露的笑,兜兜吃她做的酥饼,美美地夸一声:“真好吃!”
但这样渺小的希冀,依旧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酴醿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宣告终梢。
后来,她渴望的只有一件事了。
那一股子渴望自骨血里喷出来,以生命为柴薪,呼吸一日,便焦渴一日,燃烧永无偃息之时。
她上招摇山时,学的第一件事不是谋略也不是兵器,而是练字。
上课一日,临帖一日,没有一日间断。用力,太过用力,误认铁画银钩,只得了长生老人一个评价:“魔气太大。”
她要的更多,更大,欲望永无止境。已经入了魔。
她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光明堂皇。
她要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然后杀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刨花水的方子出自清宫。
*竹子给霜宝梳的发型是流苏髻。出自《夜航船》。
*清人《书法秘诀》:“王觉斯字,课一日,临帖一日,应请索,以此相间,终身不易。大抵临摹不可一日间断耳。觉斯字,一味用力,彼必误认铁画银钩,所以魔气太大。先生每云,吾书无他奇,但姿态高秀,为古今独步耳。心忘手,手忘笔,笔忘法,纯是天真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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