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依不舍的将花笺在蜡烛上点燃,丢进紫铜镏金兽尊香炉内烧尽,怅然道,“字有变化也不足为奇,我们不也变了许多。这世上大概只有‘变’才是亘古不变的了。”
赤芙抚着我的肩膀,“忧虑伤怀,小姐不要思虑过重了,且顾眼前吧。谢家公子约在八月十五,距今还有半月,小姐准备如何处置?”
我倏然惊道,“今日你遇见昌若,详细情形如何?众目睽睽他如何将此信交与你?”
“小姐放心,谢公子十分机警。他今日应是替东宫向公主府送来中秋节气的回礼,与我在内院通往外院的角门处遇见,错身之际借袍袖遮掩塞在我手中的。与我同行的那名王府侍从和与谢公子同行的人都不曾注意到。”
我点点头,“那就好。不然,你我有事不说,也会将昌若哥哥牵连进来,更是枉费了爹娘当日要保我平安的苦心。何况今日与萧王初见,他言语之间多有探询,我们须得小心谨慎。”
转头轻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合上盖子出一会子神,我又笑了,“许是我杯弓蛇影,多心了。”
“是啊,奴婢听湛露叫您莞夫人可是吓得不轻呢。真不知道这位王爷是从何处想来。”
“如果不是他的存心试探,那就只是他对新进姬妾赐名的巧合罢了,不管如何,以小莞为名总比让他胡乱唤个新名要好。今天听管事的言语之中,似乎府中姬妾众多。看来这位王爷倒是位惯于风月之人,不过这与我们昔日知晓的萧王传闻也是一样的。”
沉默一会儿,言道:“今日后,我也是这府里姹紫嫣红中的一个了,称一声莞夫人,也是他兴之所至吧。”
“小姐本是绝色,又何必妄自菲薄。不过小姐对今后作何打算呢?”
我扭头看向冉冉烛光,“天意弄人,我能有什么打算。除了以色事人,我可有其他选择?”
默然片刻,我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一下一下的梳理几欲委地的长发,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舍去自身能救父母族人于水火,便是再不甘愿,我也甘之如饴!”
转眼瞥见香炉中的灰烬,心中顿时绵软如丝,百转千回,终究咬牙道,“昌若哥哥,总是我对不住他了。今生无缘,‘从此萧郎是路人’,与他的情分也只好当做一场春梦了无痕。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免得再多个一生郁郁之人。”
赤芙扶我上床歇息,替我盖好薄丝被,见我眼中莹然有泪并无睡意,劝道,“小姐保重自身要紧。既然拿定了主意,不管有多艰难,奴婢总是陪着小姐慢慢走下去的。路再长,总能走到想去的地方。只是小姐若不爱惜自身,也就一切成空了。”
我呢喃道,“我都知道的,赤芙。只是到底意难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