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也陪她吃得很慢。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喝汤的声音都没有。
用过饭后,凤瑾也没有急着去看望门主,而是沉默无言的坐在禅房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和给众人打了个眼色,所有人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禅房里只剩凤瑾和天和两人。
天和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凤瑾,他看他的经书,她想她的心事。
大相国寺的这一方后院,清静宁和,没有外人来打扰,也没有朝堂上的种种明争暗斗,这一方天地,立于尘世之中,又超脱于尘世,凤瑾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走吧,陪朕去看看门主。”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多数时候是凤瑾在问,天和在答。
“天和,你什么时候出家的?”
“贫僧是个弃婴,刚出生就被扔在大相国寺门口,是前任住持大师圆一禅师收养了贫僧。”
“所以,你相当于一出生就是个和尚?”
天和禅师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都说大师嘛,佛法高深,看破红尘,那你既不曾入过红尘,又如何看破?”
天和禅师愣住了。
“佛曰,普度众生,无七情六欲,你既不曾尝过七情六欲,又如何能真正的超脱呢?”
天和禅师答不出来。
“所以,你还是去红尘中走一遭吧,破破戒,才能真正的感悟,超脱。”
天和禅师久久不语,到了冰室门口,他突然开口了,“陛下所言极是。”
这一次轮到凤瑾愣住了,喃喃道,“朕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
“陛下说得对,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贫僧虽见过世人的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见过众生皆苦,可贫僧并未真正经历过,体验过那些苦楚,又如何能设身处地,发自于心的体会众生的苦?”
“所以,贫僧要想真正的超脱尘世,就要完全的踏入尘世,如此才能大彻大悟。”
凤瑾想了想,问道,“万一踏进去了出不来了呢?”
“那说明贫僧并不是真正的高僧。”
天和禅师说着,推开了冰室的门,领了凤瑾进去。
冰室里很冷,天和禅师脱下僧衣,盖在凤瑾消瘦许多的肩上,凤瑾轻声道谢。
天和的僧衣跟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轻浅的香火气息,闻着很舒服很安宁。
冰室正中间放着一张冰棺,门主就躺在冰棺里。
多日未见,门主的脸色除了苍白了一些,与当初并无不同,依然是颠倒众生,美貌绝伦,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个狰狞丑陋的疤痕,门主那样爱美,等他醒来,怕是要懊恼了。
“他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
凤瑾注意到冰棺里放了很多雪莲花,几乎放满了整个冰棺,除了露出门主的脸和脖子。
“这雪莲花有什么用处?”
凤瑾说着,随手拿了一朵雪莲花,谁知雪莲花一离开冰棺,立即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