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贪生怕死的人,也学旁人玩这套死谏的把戏,到最后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她倒不担心这些人,唯有一心牵挂着皇上那处。
希望那艘法国的船,能尽早靠岸……
与此同时,宫外的二贝勒府中。
少年的脑后梳着油亮的长辫,背脊挺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着。
小太监弓着背侍立一旁,看着他焦躁不安地徘徊,不禁出声劝他。
“贝勒爷,您就别转了。老大人他有分寸,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他说的还算委婉,要是让他说真心话,他必定要说,索额图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跪死在翊坤宫外?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翊坤宫外死了一片人,他索额图也一定是最后一个屹立不倒的。
二贝勒转过身来,满脸愠色。
“谁说我担心外祖?”
索额图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想扶持自己登上皇位,不就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力么?
其中多少祖孙亲情,血脉相连,都是虚伪的屁话。
“我担心的是皇贵……皇额娘。”
小太监惊讶地瞪大了眼,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他最关心的人还是陈文心。
现在跪在冷地上吃风的可是索额图,陈文心好端端地在翊坤宫里拥衾围炉呢!
“她的身孕眼看要足月了,外祖他们这样步步紧逼,把人逼出个好歹来怎么好?”
怀着身孕的人本就体弱,她还要费心管理宫里内外,还要担心前线的战况,皇上的身体……
二贝勒气得一拍桌子。
他真不希望索额图这个时候去逼迫她。
但他没有办法。
索额图是为了他的将来在争取,他的太子之位刚刚被废,那道密诏里的人选绝不会是他。
如果不抢先一步,那他就得眼看着大好江山落入其他兄弟手里,他自己,则一辈子只能屈居于一个小小的贝勒府,无人问津。
这种被冷落的感觉,他尝了几个月,就已经受不了了。
太难熬。
难熬到庭院里的枫叶红了几片,他几乎都能数清楚。
他只能寄希望于索额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个位置夺到手。
索额图不是只会在翊坤宫外跪求而已。
他的手下,再加上佟国维的,至少还有一万的兵士。
佟贵妃曾是他的养母,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佟国维在朝中已经没有关系亲厚的皇子了。
他人在边关,鞭长莫及,只能将希望托付给索额图和二贝勒。
他们也承诺了他,一旦二贝勒登上皇位,必定追封佟贵妃为皇后,许佟佳氏一族仅次于赫舍里一族的荣耀。
合两族之力,一旦到了危机关头,想逼宫夺权,还是有胜算的。
他现在只能等,慢慢地等。
只要那道密诏拿出来,想办法把那个人改成他的名字,那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金龙椅。
到那时……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
到那时一切都由他说了算,追封不追封佟贵妃,还两说。
“贝勒爷,不好了!”
门外一个属下赶进来,到二贝勒面前打了一个千儿。
“今日好些大人都宣称病重不起,奴才走访了几家,十亭倒有五六亭都在家养病。索大人倒是一早就进宫去,只怕气势又比昨日输了一截。”
进宫的人变少了,这是二贝勒早有预料的。
没想到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担忧。
欢喜的是,陈文心一贯如此聪慧果断,她一眼看穿了索额图等人的意图,知道他们不敢真的以命相谏。
这样的她与别的女子都不同,坚韧而耀眼。
担忧的是,索额图这个逼她交出密诏的法子看来是行不通了,接下来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要是她始终固执己见不肯交出密诏,一定要等圣驾驾崩的消息传来才肯交出来呢?
倒是尘埃落定,密诏一打开,众臣就会奉诏拥护新君登基。
到时再想改变什么,那就是谋逆、篡位。
一切就不同了。
不,他不能让自己成为爱新觉罗子孙中,第一个谋逆篡位的人。
成则罢,不成,千古骂名,任人唾弃。
他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爱新觉罗和赫舍里氏的血脉,怎能狼狈若此?
想到这里,他的心肠硬了起来。
“去告诉外祖,他们一定要撑下去。就算死一两个人也不打紧的,务必要让密诏在皇阿玛驾崩之前,提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