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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最大的私人陵墓,沈氏祖先都葬在这里,沈存希带宋依诺来到一棺较小的坟墓前,坟墓呈圆形,像电影里那种白顶的,前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圃。
沈存希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他弯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指腹轻抚墓碑上的名字,他哑声道:“妈妈,遇树今天结婚了,我也把我未来的老婆带来让您看看。”
宋依诺站在沈存希身后,听到他介绍说她是他未来的老婆,她脸颊微微红了,她看着墓碑,墓碑上只有碑文没有照片,她诧异地看着沈存希,问道:“沈存希,电视里演的,墓碑上不是都有照片吗?这上面怎么没有伯母的照片?”
“她不喜欢照相,总说照片能留住的只是一时的美好,而她想拥有永久的幸福。”沈存希站直身体,伸手将宋依诺拉到他身侧,温柔道:“依诺,和我妈妈打声招呼。”
宋依诺偏头看了他一眼,踏入这里的沈存希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身上那些桀骜与漠冷全都消散了,她转过头去,对着墓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她说:“伯母您好,我是宋依诺,初次见面,希望没有打扰到您。还有谢谢您生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我会代替您好好照顾他。”
沈存希看着一本正经的宋依诺,他噗哧一笑,吊儿郎当的问她,“我很优秀吗?”
宋依诺脸颊一红,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他该要笑她很久了,她说:“这是全天下都认可的事,还需要问我吗?”
“但是只有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会觉得我真的很优秀。”沈存希笑吟吟道。
宋依诺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她转头看着墓碑,心里难免多了一丝惆怅。
从墓园下来,沈存希开车回城,交通管制已经撤销,道路恢复了正常通行。中途他接了通电话,车直接驶进公司。
宋依诺再度来他的公司,她很无聊,本来想直接回别墅,沈存希不允许。到了公司,沈存希去开会了,她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得快昏昏欲睡时,有人来敲门。
宋依诺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沈氏的财务总监,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需要宋依诺签字。
“我吗?”宋依诺诧异的指着自己。
“对。”财务总监解释:“前段时间沈总收购的糖果厂还有博翼都已经转到宋小姐名下,这是近两个月的收益以及财务状况,沈总说以后这些都需要你签字。”
宋依诺接过文件,看着上面的数据,她完全看不懂,遇到不懂的,她就问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尽职的回答,然后在落款处让她签字。
宋依诺签完字,财务总监说:“宋小姐,沈总特地给您聘请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与财务顾问,从下个月开始,博翼公司就开始独立运转,到时候会有专人辅助您打理公司。”
“哦。”宋依诺点了点头,财务总监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转身离去。
宋依诺坐在沙发上,翻阅刚才的文件,她想,她还真不是管理公司的料,看到这些报表她就头晕,只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是盈利。
她托着下巴,看来老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来接通,那端传来董仪璇的声音,“依诺,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宋依诺一怔,这段时间她一直躲着董仪璇,但是现在,她知道她不能再躲了,她点了点头,答应赴约。
会议室里,气氛一度陷入凝窒,沈存希坐在主位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城中城的项目又有了变数,这块大肥肉所有人都盯着,现在又多了一家企业。
沈存希手中的笔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城中城这块地我们一定要拿下,懂?”
“是,沈总。”负责这个项目的高层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沈存希合上文件,他说:“另外,近来房地产越来越不景气,公司的走向也将面临着严峻的形式,我们必须做出决择,是继续向房地产进军,还是改革开创新的市场,我希望下次开会时,你们能有不错的想法。”
沈存希擅于用人,在美国,他学会了团队的力量胜于一切,而知人善用,才是一位最高决策者最应该做的事。
会议结束,沈存希离开办公室,严城快步跟在他身后,道:“沈总,朱卫那边有消息了,他走访了六家最有可能的福利院,最后确定了康意乐福利院。”
沈存希前行的脚步一滞,他微转了头看着严城,“康意乐福利院?确定这次没有错了?”
“是。”
“严城,取消明天的行程,我要亲自去一趟。”沈存希大步向办公室走去,他心情十分激动,找到福利院,他就能找到小六了,太好了。
沈存希兴冲冲回到办公室,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依诺,他却扑了个空,他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连休息室都找过了,都没有看到宋依诺的影子。
他不悦地皱眉,拿起手机打她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那端接起,他不悦道:“你去哪里了?”
“我在商场,晚上妈妈请我吃饭,我想送她个礼物。”宋依诺在专柜前转悠,其实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给董仪璇,她应该什么都不缺,但是她还是想尽尽心意。
“你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好久没看到她了,我想和她单独吃顿饭,你下班了就乖乖回家,OK?”宋依诺拒绝道。
沈存希眉峰蹙得更紧,他说:“那你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么宠着我,会把我宠坏的。”宋依诺道。
“我乐意。”
“……”
宋依诺挂了电话继续逛街,东西太多,琳琅满目的,她最后买了条黄金链子,吊坠是一块金佛,金佛是保平安的。
买好东西,已经快五点半了,宋依诺直接打车去了约定的地点,服务员领着她到了包间外面,推开门,董仪璇已经在里面了。
许久没有看到她,她比前段时间更显年轻,宋依诺缓步走进去,董仪璇看着她走路还有点跛,连忙站起来过去扶她,眉宇间满是担忧,“依诺,你的腿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妈妈,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您别担心。”
董仪璇扶着她在座椅上坐下,宋依诺冲她感激的笑了笑,看着董仪璇,她多么希望她就是她的妈妈,那么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都不可能是沈存希的妹妹。
而现在,那些线索统统都指向一个结果,她真的很害怕,万一他们真的是亲兄妹,她该怎么办?
“依诺,依诺?”董仪璇连唤了她两声,她好像有心事,一直在发呆,连她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
宋依诺回过神来,转头望着董仪璇,她说:“妈妈,您刚才说什么?”
“依诺,过几天我们回景福镇一趟,和你相认以后,我一直想带你回去见见你外婆,感谢她为你所做的一切。”董仪璇难得感性道。
“好。”宋依诺点头应下,她从包里拿出两个首饰盒,其中一个是外婆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随身携带,想要找机会还给董仪璇。
另一个是她刚才买的黄金吊坠,她知道这种东西太寻常了,董仪璇根本不缺,但是她还是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她将两个首饰盒推到董仪璇面前,她指着旧的那个首饰盒,说:“妈妈,这是外婆留给您的遗物,我一直替您保管着,现在终于有机会还给您了。”
董仪璇看着那个首饰盒,眼里泪光闪烁,她捧起首饰盒,心痛如刀绞。她说:“依诺,这个首饰盒是你外婆五十大寿那年,我买来送给她的,她当时特别喜欢,一转眼,已经……”
宋依诺眼眶泛湿,她握住董仪璇的手,柔声道:“妈妈,外婆理解您的苦,她不会怪您。”
董仪璇吸了口气,“我没能守在她身边尽孝,连她去世都没有回来给她送终,我真的是没脸去见她。”
宋依诺看着激动的董仪璇,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她,轻轻安抚,“妈妈,外婆不会怪您,您不要自责。”
过了好一会儿,董仪璇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打开首饰盒,拿出里面的照片,一张是她和刚满四十天的依诺,还有一张是妈妈和两岁左右的依诺,她手指轻抚着老人刻上皱纹的脸,视线瞬间模糊了。
“以前,我总想着要用自己的力量,让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二十几年过去了,当我回到这里时,看到你爸爸,我才发现,原来没有了爱,连恨也消失了。但是我却为了复仇,错过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错过了你的成长,真是得不偿失。”
宋依诺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她知道囡囡已经夭折,只怕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外婆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囡囡夭折后,她也快急疯了,后来去孤儿院里领回了她,甚至在她重病时,还将她送去宋家,其实她就是害怕董仪璇知道真相,会崩溃。
外婆,哪怕怨恨着女儿抛弃她们婆孙,也是真正的爱着自己的女儿。
宋依诺眼眶刺疼,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却落不下泪来。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她就是真正的囡囡。
“妈妈,外婆不怪您,我也不怪您。”宋依诺紧紧握住她的手,也许她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带着满腹的仇恨离开,抛母弃女,再回来时,她最亲的人都离开了她。
董仪璇将她抱进怀里,“好孩子,谢谢你肯原谅妈妈。”
宋依诺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心狠狠的揪作一团,她抹了抹眼泪,拿起放在一旁的首饰盒,她笑得有些腼腆,她说:“妈妈,我给您买了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董仪璇拿纸巾擦掉眼泪,诧异地看着她,“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了?”
“不是什么节日,就是想送您礼物,您快打开看看。”宋依诺催促道,心里又有点忐忑不安。外婆领养了她,又给她安排好了未来,她无以为报。她会好好孝敬董仪璇,感谢外婆领养她的恩情。
董仪璇打开来,里面是一条很精致的项链,项链上的金佛吊坠在灯光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拿起项链,赞美道:“好漂亮的金佛,依诺,我很喜欢,谢谢你。”
宋依诺微微一笑,“您喜欢就好。”
“给我戴上吧。”董仪璇将项链递给她,然后取下脖子上原本的项链。宋依诺接过项链,微微倾身,给她戴上。
董仪璇捏着项链,忐忑地看着她,“好看吗?”
“好看。”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拿起手机,说:“妈妈,我们拍张照吧。”
“好。”两人坐在一起,宋依诺打开照相机,对着两人,拍了两张照片,照片里的董仪璇有点严肃,宋依诺比着剪刀手,十分温馨。
拍完照片,董仪璇让宋依诺发到她手机上,她看着照片,感慨道:“这算起来,是我们第二次拍照片,你长变了好多,和小时候完全不像了。”
宋依诺心里一紧,生怕董仪璇看出什么来,她说:“妈妈,我好饿,点菜吧。”
“好。”
……
大概因为太开心了,母女俩喝完了一整瓶红酒,85年的拉菲,后劲很强。司机送宋依诺回去时,她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沈存希接到电话,在别墅外面等,穿着家居服的他,少了平时的威严与棱角,如芝兰玉树般,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车灯缓缓靠近。
董仪璇推开车门下车,对沈存希道:“存希,依诺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绝不饶你。”
沈存希没说话,看着趴在座椅上的宋依诺,他俊脸黑沉,他一不留神没有盯着她,她就去买醉,简直不能饶恕。他心里虽气,动作却还算得上温柔,他将她抱出来,对董仪璇道:“璇姨,您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董仪璇点了点头,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沈存希目送车子远去,他收回目光,睨着怀里醉醺醺的女人,“你就是欠收拾,下次再给我喝醉回来试试,看我不揍花你的屁股。”
宋依诺往他怀里钻去,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娇俏的模样让沈存希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他轻叹一声,抱着她向别墅里走去。
回到卧室,他将她放回床上,她不安的乱动,嘴里梦呓着什么,沈存希凑近她唇边,只听她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不是囡囡……我……没有勇气告诉您……就让我代替囡囡来孝敬您吧……”
沈存希抬起头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似乎被什么困扰着,眉心蹙起,反反复复说那几句话,囡囡是谁?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宋依诺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床上睡沉了,沈存希站起来,心里一旦有了疑惑,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他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那端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听,他直奔主题:“璇姨,依诺小时候有小名吗?”
“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董仪璇坐在沙发上喝蜂蜜水。
“她是不是叫囡囡?”沈存希看着落地窗上,倒映着大床上那道娇小的身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事重重的,好像是从乡下回来后。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以为是他们吵架,她才不开心,但是这两天他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她不愿意告诉他,他就去查,无论用什么手段,他要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
“对啊,依诺小时候就叫囡囡,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沈存希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他说:“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我挂了。”
沈存希捏着手机,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到床边,他在床边坐下,轻抚她的脸颊,“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难以信任么?”
睡着的宋依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他沉沉一叹,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打从心里信任他依赖他?为什么面对她时,他总是感到这样的无力,似乎怎么做,都无法进入到她心里去。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滑落,一直落在她心脏上方,“宋依诺,不管你的心是铜墙还是铁壁,我都要敲开它,彻底进占。”
……
翌日。
宋依诺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捧着脑袋坐起来,红酒的后劲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她偏头看着另一侧,床铺微微凌乱,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应该是沈存希给她换的。
她翻身下床,双腿还有些发软,宿醉的滋味非常难受,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一边向卫生间走去。梳洗完换了衣服出来,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是沈存希打来的,她接通,就听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格外沙哑,“醒了?”
“嗯。”
“我让兰姨给你做了醒酒汤,你下去吃一点,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沈存希温柔道。